“動了一下?”
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對視一眼,又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個馬上要被拆開的箱子。這箱子經過他們倆的手,内容物也算有一定重量,基本上不可能存在類似被風吹動的這種可能,那麼箱子的晃動隻可能來源于内部。
這箱子裡到底裝了什麼?
真相近在咫尺,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甚至放緩了呼吸,手上的動作也越發謹慎。可當他們拆開最後一道膠帶,小心翼翼地将箱子的封口掀開一個縫隙往裡看去時,隻從那縫隙中窺見了一隻滿身血污的貓咪。
“什麼啊,原來是隻貓。”
松田陣平飛快地摘下頭盔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終于從厚重的防護服中掙脫出來的他忍不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萩原研二也在看清箱子内部時松了一口氣,頗有些沒形象地坐在了地上,半脫下防護服開始檢查貓咪的狀況。
“多處外傷……肋骨斷了……尾巴也斷了……不過還有氣。”萩原研二有些心疼地将貓咪從髒污不堪的箱子裡取出,下意識地就将貓咪往身後脫了裝備的望月朔手裡塞,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瞬間慌亂的神色。
“等下!别——”
望月朔在看清萩原研二動作的一瞬間就變了臉色,向來冷靜自持的人頭一次在同窗的面前手忙腳亂了起來。
在警校的半年裡,望月朔從沒有在五人組的面前遇到過什麼小動物,幾個人自然對她貓嫌狗憎的體質全然不知。此刻萩原研二飛快地将奄奄一息的貓咪塞進她的手中,而原本看起來隻剩下一口氣的貓咪,在接觸到望月朔的手心時奇迹般地回光返照了似的,一個鯉魚打挺就嚎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貓叫。
“喵嗷嗷嗷!!!”
千山鳥飛絕。
重傷的貓咪像是受了什麼巨大的驚吓一般劇烈地掙紮着,未修剪的爪子深深地勾進了抓着它的人的手臂皮膚裡,殷紅的血液便泉眼似的汩汩溢了出來。
“這貓怎麼回事!”
一旁的松田陣平大驚失色,趕忙用自己還穿着防爆服的手臂将發狂的貓咪接了過來,而神奇的是,剛剛在望月朔手中還凄厲地嚎叫着的貓咪,在落進松田陣平手裡後又恢複了那副虛弱又可憐的樣子,仿佛剛剛那殺傷力巨大的樣子隻是三個人眼中的一場幻覺。
“如你們所見。”望月朔捂着流血的手臂幽幽歎了口氣:“我的小動物緣不是太好。”
“這何止是不好,簡直——”
松田陣平看了看手裡昏迷過去的貓咪,又看了看面前滿臉無奈的望月朔,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看這貓剛才的架勢,我都要懷疑你倆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死不休的仇恨了。”
“發生這種事情我也不想的啊!”
望月朔有些郁悶地小聲回應。
自知闖了禍的萩原研二飛快地從地上蹦起來,扯過望月朔的手臂就開始查看傷口,望月朔見狀也随他看,隻是眉眼微微耷拉着,難得地顯出幾分郁氣。
她早就知道自己奇妙地擁有一副貓嫌狗憎的體質。
或許說是貓嫌狗憎也不盡然,因為對她的靠近而展現出驚恐的生物其實并不僅僅局限于貓和狗這兩種,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水裡遊的,隻要是活的、能喘氣的生物,除了人類都會對望月朔退避三舍。
甚至如果花花草草有長腿,望月朔也覺得他們會抱着土甩開腿,連滾帶爬地遠離自己身邊。
不然怎麼解釋為什麼她無論養什麼植物都養不活!
“傷口有點深,等下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吧。”萩原研二皺着眉頭檢查完了望月朔被貓抓傷的手臂:“單純貓嫌狗憎的人我也見過,但是好像沒有誰會像你一樣引起小動物這麼劇烈的反應,會不會是saku你身上有什麼貓咪不喜歡或者恐懼的氣味?”
“大概吧。”
望月朔悶着聲。
當一個人身上奇怪的特質太多時,那麼這個人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都不算奇怪。雖然望月朔并不認為自己是個奇怪的人,但也許是黑衣組織在她身上開展的奇怪實驗太多了,導緻她也不得不變得奇怪了起來。
比如困擾了她十數年至今還在時不時給她制造麻煩需要使用藥物抑制的超感,再比如眼下,足夠讓每一個靠近她的非人生物瘋狂尖叫掙紮着逃離的體質。
這體質也就在夏天需要驅蚊的時候最有用處。
“看來以後要注意不能讓貓貓狗狗之類的靠近saku了。”松田陣平心有餘悸地低頭查看着昏迷的貓咪:“這隻貓的狀況不太好,我得趕快把它送去寵物醫院救治。”
“萬幸不是設想中的惡性事件。”
萩原研二松了口氣,最近機動隊的忙碌有目共睹,可疑物品查驗到最後發現是一隻貓總比真的是一枚炸彈來得安全——至于這件事背後可能存在的類似虐貓以及遺棄之類的問題,那就不是歸他們機動隊管的了。
事情回歸正軌,出警的警員們開始按照警視廳的規定開始走流程,那位報警的青年也在警員的講述下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在松田陣平準備帶貓咪去治傷時還自告奮勇地想要同行,大概是想領養這隻可憐的小貓咪。
而望月朔被貓抓傷的事情,也第一時間被萩原研二告知了五人組裡的另外三人。
“嘶,看着就很疼。”
伊達航對着望月朔包着紗布的手臂研究了半天,龇牙咧嘴地下了判斷。今天他們幾個都是早班,本來約好了下班後一起去一家居酒屋喝酒,結果驟然出了望月朔這檔子事,約好的聚會自然也泡湯了一半。
畢竟望月朔喜提五針狂犬疫苗,居酒屋的食物她吃不了。
不過幸好,向來賢惠的諸伏景光大手一揮,将居酒屋聚餐改成了去他家聚會,他親自下廚,保證能讓望月朔吃好喝好。
“班長!幫我把這個端過去!”
廚房裡傳來諸伏景光的呼喚聲,伊達航當即也不再蹲在望月朔身邊感慨,飛一樣地蹿去“主廚”那邊幫忙了。降谷零從一開始就跟諸伏景光在廚房忙活,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那兩個家夥去買飲料了,于是客廳裡一時間隻剩下了望月朔一個人。
她開始擡眼打量這個不算開闊卻也并不狹小的空間。
這裡其實并不是諸伏景光的家,畢竟他本來的住所離工作的地點屬實有些遙遠,于是為了方便通勤,便在這個靠近警視廳的公寓樓裡租住了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住所。也許是剛搬來不久,這裡并沒有很多獨屬于諸伏景光的生活痕迹,隻有茶幾上擺放的一張合照,昭示着這處住所的主人是誰。
是他們從警察學校畢業那天的合影,望月朔給他們照的。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蹲在前排,另外三個人站在後面,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喜悅和對未來的期盼。
絲毫未覺命運不知何時已經對他們伸出了魔爪。
這一次,還會像她在記憶中看到的那樣,隻剩下照片中間的降谷零獨自一人行走在這世間嗎?
望月朔垂下眸子,指尖卻不由自主地點在了照片的右下角,恰巧遮住了萩原研二笑得燦爛的臉。
現在是十一月五日晚上八點二十三分,距離記憶中的那場全部悲劇的起始,還有不到48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