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陽不斷告訴自己,魏哲一的死與他無關,是那傻子不知死活偏要闖進火裡的,他又沒人讓魏哲一來。
人傻就活該遭罪!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現在會這麼疼?
不應該的!
魏哲一不過是他雇來的一個模特,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完成作品騙來的一個床伴。
他們甚至都不是真正的情侶,之前有謊言,有欺騙,有精蟲上腦,有互相解決需求,卻唯獨沒有感情。
這樣無足輕重的人,沒了就沒了,他周逸陽身邊難道還會缺人嗎?
可是.....
隻要一想到魏哲一很可能已經死了,孤獨絕望地死在大火中,周逸陽就疼得連呼吸都困難。
他再一次把臉埋進臂彎間。
周逸陽覺得自己好像有一次回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昏暗陰冷的電梯裡,隻有頭頂的鮮紅色的燈光閃爍着,不論他如何哭喊呼救,周遭始終寂靜一片。
頭頂傳來恐怖的齒輪聲,随即電梯驟然晃動,緊接着便是疾速下降所帶來的失重感。
周逸陽想要大叫,卻發現嗓子被堵着,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他低頭往下看,腳下已不是電梯的地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深淵。
就在這時,手腕被人握住。
有人抓住了他,将他從深淵裡拉出來。
粗糙的指腹摩擦過皮膚帶起沙沙的觸感,周逸陽擡頭看去,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苦苦尋找的魏哲一。
周逸陽整愣了好幾秒,像是失了魂般。
待意識和理智逐漸恢複後,周逸陽猛地站起身,紅着眼吼道:“你去哪兒了!我打你電話為什麼不接?”
魏哲一此時可謂狼狽。
身上的衣服髒得幾乎不能看,臉和手也是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從煤礦洞裡爬上來的。
魏哲一不好意思笑笑,解釋說:“手機摔壞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沙礫碾過,應該是吸入太多濃煙所緻。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周逸陽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我還以為....以為....”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魏哲一沒見過對方這副樣子,心裡說不出是心疼還是高興。他連忙去拉小男友的手,試圖給予安慰,“我沒事,都是皮外小傷,還有就是吸了點煙而已。”
周逸陽甩開他的手,“你以為你是誰啊?你還真把自己當超級英雄嗎?”
“我當時以為你被困在四樓,一時心急就沖了上去。”魏哲一撓撓頭,笑得格外單純,“不過我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
說着,他将周逸陽帶往護士台,從角落裡拿出一幅被白色布條包好的畫闆。
“我把你的畫帶了出來。”魏哲一仰着頭說,自豪的樣子活似個考了一百分等着家長表揚的孩子。
“你回去就是為了找畫?”周逸陽目光怔怔落在畫闆上,“你明明早就可以離開,卻為了把畫搬出來回到了四樓,是嗎?”
魏哲一沉默。
周逸陽忽然覺得可笑,“魏哲一,你是傻的嗎?幾幅畫而已,能有命重要嗎?”
“我也沒想到會發生意外嘛,好在最後被消防員救了出來送來醫院。我現在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魏哲一說着湊近幾步,也顧不上手髒不髒,伸手就撫上了對方的臉頰。
他柔聲道:“畫不重要,可許藝的畫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周逸陽愣了下,下一瞬伸手攬過對方的脖頸,在魏哲一因幹燥而起皮的雙唇上落下一個實實在在的吻。
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兩個男人肆無忌憚地擁吻着。
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被喧嚣的世界打擾,隻用最原始的觸碰表達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感動。
.......
在經過全面的檢查後,确認身體基本吳霭,魏哲一便出院了。
出院那日是許藝來接他的,而後二人一起回了魏哲一的家。
魏哲一這些天吃不了油膩,于是許藝便點了些清淡的小菜。
魏哲一一邊喝着蛋花湯,一邊故作不經意地問:“現在公寓燒了,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先去學校宿舍湊合幾天,然後再找個新的公寓。”
“學校宿舍你不是說住不慣嗎?”
“過渡而已。”
“要不也别麻煩了,你幹脆搬我那兒吧?”魏哲一扒拉着飯碗,不敢去看許藝的表情。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須臾才擡眸看過來,等着魏哲一繼續說下去。
魏哲一擺出一副完全為對方考慮的樣子,“既然是過渡,住我那兒總比宿舍好,是吧?等你找到了新的房子再搬走嘛。”
許藝繼續低頭吃飯,沒反駁,也沒同意。
魏哲一摸摸鼻子,又道:“當然如果不搬走就更好了。”
許藝突然笑了聲,“拐彎抹角一大堆,哲一哥不就是想要和我同居嗎?”
既然對方挑明了,魏哲一也幹脆大方承認,“是啊!我是想和你住一起,我早就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