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裡剛剛摔碎了一盤菜,目前正處于打掃狀态中。
劉強臉上無可避免的沾到了拖把水,身上那件原本還算幹淨整潔的工作服此刻也變得皺皺巴巴、污濁不堪。
本來憤怒就未消,現在又在這麼多人面前丢了臉面。
中年男子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到了極點,沖着俞時恩大聲吼道:“你居然敢躲,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俞時恩:……?
自己就低頭系了個鞋帶的時間,又發生了什麼?
沒等他想明白,一道幾乎比青年寬了整整一倍的壯碩身影就氣勢洶洶地撲了過來。
俞時恩身形纖瘦,飯店發下來的最小尺碼工作服,穿在他身上依舊顯得很空蕩蕩。
但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刮倒的青年,跑起來時也和風一樣,輕松躲開了這飽含怒火的攻擊。
挨罵無所謂,反正再怎麼罵身上也不會少塊肉。
但挨打不同,如果被打中的話,俞時恩的身體會痛、會受傷。然後就影響打工,讓他賺不到錢,吃不飽飯,嚴重時甚至直接餓肚子。
太恐怖了,一想到那副場景,俞時恩曾經被餓過幾天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然後腳底抹油,跑得更快了。
“你這臭小子,有本事别跑!”見自己無論如何努力都碰不到俞時恩半分,劉強更加氣急敗壞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邊追,一邊不停地咒罵對方。
周圍的鍋碗瓢盆被劉強的動靜震得哐哐亂響,仿佛是在演奏一首毫無節奏的金屬交響樂。
還是很難聽的那種。
這場鬧劇最終以飯店經理的到來而結束。
“經理,你可得為我做主啊!這小子平時幹活毛手毛腳的,老是出錯。我好心提醒他,他卻不知悔改,直接在這裡造起反來了。”看到經理,劉強像是看到了靠山,飛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就急匆匆地跑了過去告狀。
試圖先發制人,把鍋全部都甩到俞時恩身上。
除了剛開始的髒污,由于劇烈運動,劉強的身上流了許多汗。所以旁人稍微靠近點,就能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源源不斷的從他身上發出。
推門而入的經理悄悄退後了兩步。
看了眼身旁滿身是汗、狼狽不堪的劉強,又望了望不遠處低着頭、沉默不語的俞時恩。
經理:“……”
經過處理,好心提醒的老前輩被送往了休息室休息,不聽管教的青年則被留在廚房裡收拾爛攤子。
全過程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俞時恩,活像一塊棉花糖,在承受完他人莫名其妙的怒火後,還要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獨自收拾殘局。
還好他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了。
……
散發着金色光芒的夕陽慢慢墜落,街角的路燈也不知何時一盞盞亮了起來。
偶爾會有幾個行色匆匆的人路過,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角落裡,身後的影子被拉得修長而扭曲,如同神秘的黑色鬼魅。
與這些着急回家的打工人不同,俞時恩拎着自己辛辛苦苦從大爺大媽手下搶來的戰利品——一份超市打了五折的熟食,邊走邊對着它咬上幾口。
不得不承認,八點半的超市,簡直是窮鬼的天堂。
怪不得有人一下班就沒影了。
俞時恩吃得好好的。
突然,一陣微弱的“喵喵”聲從路旁的草叢中傳出。
清瘦的背影頓了頓,随即加快腳步向前走,手裡的購物袋都快被他甩成小風車,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呼呼地轉起圈來了。
好了好了,真服了你這種狡猾的小咪咪了。還沒走幾步,俞時恩就認命的停住、轉身,鑽到草叢裡去尋找那貓叫聲的源頭。
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隻允許這一次,吃吧。”濃密的睫羽在眼下投了一片陰影,俞時恩蹲坐在一旁,故作冷淡。
畢竟,自己作為一個口袋幹淨的窮鬼,是不能和路邊的小野貓有太多交集的。
俞時恩看着眼前這隻毛絨絨的小梨花貓,白日裡木讷疲憊的雙眼,此時卻像被秋水浸潤過般,澄透清澈。
就算小貓真的很想和自己在一起,那也要等到他畢業後啊。
到時候,俞時恩會從家裡搬出來,搬到那個賭鬼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後在不大但很溫馨舒适的房子裡,抱着可愛的小貓,工作、吃飯和睡覺。
那樣,才稱得上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