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别人的事她常做,要說救人,還真的難得觸及到了她的知識盲區。
但戚師然眺望了眼水池底下不知掉到了哪裡的手機,再想想多年前上學時期從來沒親自跑過的長跑成績……
算了,初吻第二,救人第一。
戚師然一手撐着石子路面,另一手從側面扶住了周野的脖頸,抱着快刀斬亂麻的心态閉上眼,帶着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便學着電影裡演的樣子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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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撲通……”
心髒跳動的聲音傳過血液,周野感受到自己在一片昏沉中被人拽着頭發拖出水面。
“咳……咳咳。”
全身都被濕黏黏的布料和鐵鍊纏住,被高高綁起的雙手無力地垂下。
脫臼的肩膀懸起整個瘦小的身體,疼痛、嗆水和寒冷輪番上陣,帶走血液裡殘存的溫度。
她嗆咳出幾口水,模模糊糊聽見一個女聲操着吊兒郎當的口東南亞口音問話:
“大小姐!這人快不行了,還要繼續嗎?”
“先停吧,條子到了。”
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聲線,好聽到不該出現在這樣的環境裡。
那聲音甜膩得像貴族下午茶裡的翻糖蛋糕,一咬開卻流出黏膩而猩紅的顔色。
周野想要記住那些人的樣子,可她這些天從沒看見黑暗之外的任何一點色彩。
被關了這麼久,就算是現在有人說她其實早就瞎了,大概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鹹水刺痛着神經,混合着什麼其他的液體,無情地沿着淩亂的發絲流淌而下,舔舐過周野挂滿傷痕的皮膚。
她還是什麼都看不清,耳旁隻能聽到高跟鞋跟尖銳的聲響,分不清遠近。
然後她感覺有人拿了個冰冷的東西——可能是刀尖——沿着自己的颌面滑到下巴,然後在自己的脖子上拍了拍。
“還沒想起來嗎,你身邊那個女警官的名字?”
“有必要嗎?為了一個外人,扛了這麼多天。反正結局早就定了,他們都是祭品而已……”
“不過,你不一樣,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畢竟……你天生就該站在我們這一邊。”
那個女人的嗓音彎彎繞繞,如附骨之疽于皮膚上纏繞不去,順着那片刃尖爬進周野漲疼的耳道,攪動她大腦深處的情緒。
對講機的電波滋滋了幾下,東南亞女人向着對面罵了句土話。
她對她口中那位“大小姐”說話時倒是畢恭畢敬:“大小姐,‘貓群’來了,再不上船來不及了!”
“嗯。”
“那她怎麼辦?”
“一起帶去斯亞丹。等回‘家’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好好招待她。”
*
“啊!嘶……”
在被掀翻摔在地上的時候,戚師然整個人都是傻的。她完全沒想到這個人前一秒連呼吸都快消失,現在瞬間就成了把她掀翻到了地上。
搞什麼啊?!
戚師然下意識摸了把自己的脖子——果然見了血。
她立刻按住了周野抓着自己肩膀的那隻手,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在看清那個人表情的瞬間愣住了。
“你……”
周野低低喘着氣,濕透的頭發向下垂着,整張臉埋在發絲蓋成的陰影裡頭,像極了戚師然記憶中某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可等到戚師然想要捕捉的時候,那抹殘影又飄散得毫無蹤迹了。
她捏着周野手腕上的骨骼,感受到了那堅硬的觸感。
随後,她看到周野偏過頭開始咳嗽,被帶動的胸膛一起一伏。
以及此刻被她控制着的那隻手,似乎在發抖。
這是應激反應?怎麼搞的?
戚師然感到了一點震驚。
她并不知道這刺激到周野的罪魁禍首究竟是自己方才看起來有點像占便宜、實際上也算是占便宜的動作,還是說來自于什麼其他的原因。
“咳咳,抱歉……”
周野突然松開手,捂住泛白的唇掙紮着站起,往旁側幹嘔了下。
她小臂的肌肉線條挂着的不知是汗珠還是水,細細扒着她顫抖的身體,顯得人脆弱又冰冷。
戚師然看到她這幅模樣,瞳孔縮了縮,試探着伸過去一隻手。
“别碰我……”
随着一聲低吼,周野踉跄着硬是往後挪了幾步,叫戚師然想要扶人的動作落了個空。
但周野的頭還是不自然地埋着,脊背彎曲的幅度痛苦且壓抑。
戚師然的視線緊緊鎖定在這個人的身上,緩慢站起身。
“哒。”
她的鞋尖剛不受控地往前走了一步,進了水的鞋跟就悶悶在石子路上敲出聲音。
像是在提醒她保持距離。
戚師然閉眼吸氣,壓下心中無端産生的幾多波瀾,擡腳走到周野身邊,強硬地把人扶起來。
“……走,跟我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