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裡爾一秒鐘都沒有耽擱,立刻跳起來沖出廁所朝二号工作間方向跑去。
今天一早,海因裡希就感覺到灼日星的施密特家族府邸處于非同尋常的氣氛中。
他的亞雌叔叔是常年代表家族駐守灼日星的話事蟲,此時臉色發青,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叔叔,發生了什麼事?”海因裡希問道。
亞雌低聲說道:“今天有2個家族成員原本計劃返回西部星區,在亞曆山大港被灼日星巡衛帶走并單獨訊問。”
“他們回去做什麼?”
“一個是輪休,一個是調動,都是正常安排。”亞雌皺着眉回答。
“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清楚,”亞雌回答,“隻知道雅典娜在三個小時内兩次提升灼日星的交通應急等級,目前已經提升到了戰時。”
談話間仆從前來禀報,亞雌聽完後臉色大變:“請他們進來。”
海因裡希問:“是什麼事?”
亞雌回答:“有兩名軍雌要見你,亮出的身份是‘鸮’。”
海因裡希呆住了。
來者是兩個外表普通的軍雌,其中一個面帶微笑,顯得和藹可親,而另一位則面容冰冷,給蟲一種不易接近的感覺。
面帶微笑的軍雌以一種禮貌而充滿距離感的語氣說道:“尊敬的埃爾文·施密特先生和海因裡希·施密特先生,我有幸向您二位傳達陛下的口谕。陛下目前正在北部星區的伯爾納德家族巡幸訪問。在得知施密特家族的長子曾經在西部星區機甲巡回錦标賽中榮獲冠軍的優異成績後,感到非常贊賞,現诏令海因裡希·施密特前往伯爾納德家族,參加禦前比武環節。此外,陛下也期望您能一同欣賞玫瑰之都令人陶醉的美麗景色。”
伯爾納德家所在的星球氣候和土壤都十分适合玫瑰的生長,因此集中種植了幾千個品種的玫瑰,這裡的玫瑰花海美不勝收,是許多遊客慕名而來的旅遊勝地,在中央星盟素有“玫瑰之都”的美譽。
亞雌上前一步,用謙卑的語氣回答道:“能得到陛下的愛重,是施密特家族的榮幸。隻是不知為何盤查施密特家的蟲族進出灼日星?是否陛下對施密特家族的忠誠有所質疑?”
對方溫言撫慰:“請不要感到任何不安,這件事情并不涉及軍務和政務,僅僅是皇室内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秘密。隻要施密特家族并未卷入其中,那麼您就完全無需有任何憂慮。我們把事情弄清楚後,很快就可以一切如常。”
鸮們傳達的皇帝旨意,對海因裡希而言本應是一次難得的觐見機遇。同齡的軍雌中像他這樣在未立寸功的情況下獲得皇帝召見的,實屬罕見。更何況此行是前往雄蟲世家伴駕,無疑是一個極佳的機會,讓他能夠與伯爾納德家年輕一代的閣下們相識。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觐見發生在如此詭異的背景下,原本會是一個令海因裡希激動的時刻。
56個星時後,滿腹疑慮的海因裡希被引見至蟲帝的禦前。
“參見陛下。”海因裡希單膝跪下向蟲帝行禮。
“免禮吧。”身披紫色長袍的蟲帝閑散地倚靠在窗前,窗外是盛開的紅白相間的玫瑰,繁茂的枝蔓甚至從窗外探入了室内。
帶領他進入房間的鸮,手捧一個令海因裡希有些眼熟的精緻禮盒,雙手呈遞到蟲帝面前。
蟲帝單手接過,打開盒子後取出一個全透明标本瓶——海因裡希一見之下,立即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他贈與蘇裡爾的變異黑脈金斑蝶标本!
這一發現遠超他的預料,海因裡希整個蟲都受到極大的震撼。
怎麼會……他一直以為蘇裡爾是某個雄蟲世家秘密教養的閣下。
“海因裡希·施密特,”蟲帝施施然說道,“朕有一事想詢問你。”
海因裡希立即低頭:“陛下!”
“朕心愛的蝴蝶突然不見了,你是否見過它?”蟲帝平靜的語氣下是滾燙的岩漿。話音剛落,蟲族第一軍雌的信息素瞬間爆發開來。
“沒有!”海因裡希立刻大聲答道。
蟲帝沒有說話,用冰冷的眼神仔細審視着他的表情和動作。海因裡希被他的信息素壓制得無法擡頭,整個蟲匍匐在地。
“千真萬确!”海因裡希的直覺告訴他,此刻他正在死亡邊緣遊走。
“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蟲,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如此放肆,把朕精心收藏的蝴蝶給放飛了。”蟲帝淡淡說道,拿着标本瓶的左手指甲突然暴長。
輕輕的“咯”一聲,标本瓶的瓶身被尖利的指甲刺穿,幾道裂縫在瓶身上蔓延開來。
瓶内維持蝴蝶姿态的星能四下散逸,蟲帝毫不在意,進一步捏碎了标本瓶。
瓶身四分五裂,那隻美麗的黑脈金斑蝶再也無法維持優雅蹁跹的姿态,烏金色的翅膀垂落下來,靜靜躺在蟲帝的手心裡。
“朕的愛寵突然離開了身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朕心情極為不悅。”蟲帝輕柔地用食指和中指夾起蝶翅,仿佛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般,将蝴蝶輕觸唇邊,那動作似是輕吻,又似是要将其吞噬。
他那收縮至細如針尖的雙瞳,透露出深不可測的危險氣息。從上唇露出的尖利獠牙,以及臉上隐約顯現的蟲紋,都無聲地昭示着帝王被觸犯逆鱗後的憤怒。
“倘若朕察覺到有任何蟲插手了此事,朕必斬斷其肢體、撕碎其鱗翅,将其頭顱懸挂在灼日宮的正門上,作為他膽敢挑戰朕的懲罰。”蟲帝的話語中充斥着暴虐的殺氣,每個字都如同鋒利的刀刃,讓海因裡希感到背脊發寒,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寒意直透骨髓。
“你暫且留在朕身邊吧,什麼時候找到朕的小蝴蝶,什麼時候方可離開。”蟲帝居高臨下的眼神仿佛在看一隻死蟲。
海因裡希全身戰栗,冷汗淋漓,前所未有的恐懼籠罩着他。他終于意識到,那個在嘉年華之夜出現在蘇裡爾身邊、帶走蘇裡爾并對他投以充滿殺機目光的軍雌究竟是何方神聖。當時的他并沒有将這帶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放在心上,甚至自大地認為自己有能力與之抗衡,現在他才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是多麼的天真和幼稚。他所面對的,遠比他以為的要強大和危險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