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瑟琳娜聽姜安半天不說話，還以為他怎麼了。

“嗯？沒事。”姜安回過神，“你們這裡很漂亮。”

瑟琳娜有時會覺得姜安太過無趣了，你和他聊天，他好似在神遊，靈魂早就不在此刻停留了。歎了口氣，瑟琳娜拉着他跑上了閣樓。把天窗打開，她很快就帶姜安跑上了房頂。

“看，這邊是不是距離天空很近？”

“确實。”姜安一擡頭就看見溫柔的雲與湛藍的天，晴空萬裡。

今天沒有下雪，但前兩天積在屋頂的雪還沒清掃。姜安用手輕輕一捧就能撈起一手雪，不一會就會化作一汪水。

他沒有坐下，蹲在房頂上，怕把褲子打濕。瑟琳娜嘲笑他太過嬌氣，施個防水防濕咒就解決了，姜安沒有反駁，隻是等着她被凍得站起身來。

姜安想的是對的，瑟琳娜果然很快就站起身說她的屁股凍得沒有知覺了。

“姜安，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天空呢？”瑟琳娜抖了抖，縮在一邊問。

“不知道。”姜安回答得幹脆利落。

瑟琳娜搓着手，呼呼地呵氣：“我小時候生氣會爬到房頂上，一坐就是一整夜，晚上的時候就會有很多螢火蟲飛來飛去，我就感覺星空也在我周圍飛，我可好奇了，為什麼螢火蟲可以飛，我們不可以呢？

“後來爸爸給我買了一隻兒童飛天掃帚，我就成天在這院子裡吱吱呀呀地飛。有時一不小心就掉了下來，我也不知道痛，爬起來就繼續飛。不論什麼時候，隻要我一生氣，我就要上屋頂去抓幾隻螢火蟲，隻可惜一隻也沒抓到過。”

姜安聽着聽着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打斷一下，螢火蟲不是四季都有的吧？”

“對啊，”瑟琳娜笑嘻嘻地繼續說，“我現在已經知道啦。但那個時候我怎麼知道會是我的爸爸媽媽在下面哄小孩呢？我媽媽通常施魔咒，而我爸爸不會，他就呼叫媽媽。”

“真好啊。”姜安有些感慨，他在孤兒院從來沒有過這些經曆。

瑟琳娜忽然意識到自己講這些并不是很合适：“抱歉！”

“為什麼要抱歉？”姜安溫柔地指着天上的一朵雲胡說八道，“因為它長得不像螢火蟲嗎？”

“不是。”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瑟琳娜被姜安這麼一攪和，歉疚的心情都攪和沒了，她一時不知是該哭該笑。

“好啦，别把我想象成脆弱的洋娃娃啊，我又不是沒體驗過一樣，總不能我是梅林憑空創造出的小巫師吧。”姜安試圖解釋一下自己，卻不想瑟琳娜更自責了。

這下，瑟琳娜這張臉完全充斥着的情緒，是極懊悔的樣子，似乎為自己這張嘴一天之内能連戳人兩個傷口，瑟琳娜簡直想把自己的嘴封起來，叫你說話不過腦子。

若是姜安生氣，瑟琳娜或許還能原諒自己，可是像姜安這樣什麼也不說，甚至替她寬慰自己，反而讓瑟琳娜的良心更加隐隐作痛。

“我可能沒有說過，但是我天天晚上看書就是因為他們天天給我念睡前故事。”姜安聳了聳肩，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

瑟琳娜忽然意識到其實姜安既不因為他是孤兒自卑，也不因為他是孤兒而困擾，他并不難過，隻是感慨。通常會真正讓他困擾的正是瑟琳娜的抱歉，雖然瑟琳娜早就猜到了這一點，還是不可避免地習慣性地這麼做了。

“下雪了。”姜安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我剛剛到孤兒院的時候就是雪天，院長媽媽帶着我去和小蘿蔔頭們打雪仗。”

“你那個時候不難過嗎？”

“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姜安的話既平靜又堅定，“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從來沒當他們離開過，人要揣着幸福的生活往前走，然後痛苦的記憶就會被慢慢撫平，如果不把它們想得太深刻，你自然也就不會在以後因他在深夜裡輾轉。起碼我現在一想到爸爸媽媽，會是深夜昏黃的燈光和讀故事的聲音，會是去野餐撈了一口袋蝴蝶回家。”

姜安轉過頭發現瑟琳娜居然哭了，他有些手足無措：“瑟琳娜，你怎麼了？”

瑟琳娜一抹眼淚，微微帶着些鼻音，一張嬌小的臉縮在圍巾裡，隻露出棕紅色的發旋：“我隻是覺得很感人，你的爸爸媽媽一定很愛你吧。”

姜安笑了，意識到氛圍不對，他下意識地決定岔開這個話題：“對，所以你作業寫完了嗎？”

“诶？”瑟琳娜止住了悲傷的情緒，淚滴卡在了眼裡，她不能理解話題是怎麼進行到這裡的，但仍舊誠實地告訴了姜安沒有。

姜安又問瑟琳娜：“那你怎麼不想想返校考試呢？那個可比這個讓人難過多了。我是說，如果你魔法史拿不到A的話。”

“姜安！”瑟琳娜生氣地瞪了他一眼，别過臉說，“我早就規劃完了好嗎！魔法史，魔法史我也……補得差不多了。誰像你一樣根本就沒有想好之後的假期安排。”

姜安聽見她這麼說也不惱，就側身看着瑟琳娜一直笑。

“瑟琳娜？你怎麼又跑到房頂上去了。”格雷一回家就看見屋頂上蹲着兩個小雪人，“快把尤金給帶下來。”

“他不是尤金！”瑟琳娜大聲喊。

“那就快把你不知道從拐來哪來的小夥子帶下來吧。”格雷皺了皺眉，朝瑟琳娜招招手，“快給爸爸介紹一下你的新朋友。”

“好吧。”瑟琳娜扯着姜安就往下跑，姜安差點沒被她吓一跳，以為瑟琳娜她要直接跳下去，沒想到瑟琳娜從屋頂的側邊一拐，順着滑梯就滑到了後院。

姜安踉踉跄跄地被瑟琳娜扯着跑，倒不是姜安跑不快，隻是但凡他跑快些，他就會一下撞上瑟琳娜。

“瑟琳娜，你松開，我自己能跑的。”姜安甩了甩手，瑟琳娜果然松開了。她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

從後院走到前廳，格雷已經等在那裡。他看了姜安一眼，就沒管他，目光落在瑟琳娜身上：“怎麼有客人來也不說一聲？就帶着他往房頂跑，滑下來怎麼辦？凍壞了怎麼辦？你的臉已經凍紅了，尤其是鼻子。”

瑟琳娜點頭如搗蒜，聽見格雷關心她，就嘿嘿地笑。格雷拿她完全沒辦法：“快坐下喝茶，手怎麼這麼冰。”

瑟琳娜坐下拿了一杯推給姜安，又拿起一杯捧着喝，小口小口地喝：“爸爸，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不是說要去做研究嗎？”

确實，格雷在整個假期幾乎都是無所事事，但以瑟琳娜的經驗來講，格雷去做研究的話，基本幾個月都要消失了，這回早上出去下午回來的還真是不常見。

“選題談崩了，該死的，拿選題騙我還想我繼續跟着做？門都沒有。”格雷把這事一筆帶過，又把話題落回到姜安身上，“他是你同學？哪個學院的。”

“拉文克勞，和尤娜一個學院。姜安可厲害了，上學期是他拿了第一呢。嘿嘿，爸爸，我帶他來家裡玩，沒問題吧？”瑟琳娜說。

“嗯，你都敢帶過來，能有什麼問題？”格雷瞥了瑟琳娜一眼，“跟他家裡人講過嗎？少讓人家找不到還擔心。”

瑟琳娜縮了縮脖子，讨好地笑笑，格雷這就知道答案了，沒說。他歎氣道：“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拐尤娜他們也這樣，拐傑裡、伊蓮也這樣，我次次說，怎麼還是不記不住。”

“說過了，”姜安出人意料地出聲，“我和院長媽媽說過了。”

“那就好。晚上留下來過夜嗎？算了，就算你沒這個打算，塞琳也會讓你留下了陪她搗鼓實驗的，我還是讓露米娅收拾一間房間出來。露米娅！”格雷碎碎念着。

“麥克唐納先生回家了嗎？露米娅真高興，可是露米娅還沒有做好晚飯。”露米娅從格雷身後竄出來，粉色的圍裙裹在身上，它睜着溜圓的眼睛，看起來稍稍有些吓人。

姜安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貼近瑟琳娜小聲問：“你爸爸說的是真的嗎？”

“怎麼可能，”瑟琳娜矢口否認，“請你做實驗怎麼可能隻找一次，不多做幾次都對不起你的腦袋。所以你來不來？”

姜安沉默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要做什麼？”

“地圖，霍格沃茲的地圖，那種可以顯示所有人在地圖上的，還有……”瑟琳娜興緻勃勃地要介紹他們待完成的實驗。

“等等，你是說活點地圖？”姜安迅速抓住關鍵詞，問。

“什麼活點地圖？”瑟琳娜迷茫地看着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