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言迹答應。
他們走到另一條人少的僻靜巷子,黃毛男生停下腳步,轉身回看言迹:“都是鎮上高中畢業的,我們也算校友吧,看看你現在,多光鮮亮麗啊,名牌大學的學生,過幾年再找份好工作,啧啧。”
言迹不想廢話,直奔主題:“有話直說。”
男生沒有言迹高,矮半頭的差距,在氣勢上輸一大截。
“你對我沒印象,對我哥肯定有印象,我哥是徐昊。”徐超補充,“他出獄了,得病等着用錢。”
徐昊的父親,就是給初雨父親放高利貸的債主。
初雨父親逃跑之後,徐昊帶人找上還在世的初雪,三番五次糾纏、騷擾、出言不遜。
初雪哀求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努力償還父親留下的債務。
徐昊當慣了地痞流氓,面對陷入困境的少女,他不僅沒有心軟,還升起惡劣的心思:“你爸欠的錢,你打一輩子工都換不清,不如我給你出個好主意,你陪哥幾個玩一玩,我們給你找個賺快錢的地方,怎麼樣?”
初雪吓得顫抖,雙腿站不穩,索性給他們跪下:“求求你們了,我能還清的,我肯定能還清的。”
有想過逃跑,可初雨還在讀書,辦轉學手續沒那麼簡單,更何況存款不多,她們舉目無親,又能跑到哪裡去。
徐昊不僅沒心軟,還對初雪上下其手,笑得猙獰:“别那麼傻嘛,能讓自己輕松點賺錢,幹嘛天天辛苦打工?”
不堪入耳的話大肆攻擊初雪,她大聲喊着救命,眼淚往下砸。
即使當時放學的初雨找到防身武器去天台救初雪,混亂之中,初雪還是墜了樓。
被懲治的一群混混,各自家裡“大顯神通”,刑期一降再降。
初雪永遠離開了,初雨也活在過去的陰影中。
言迹以為,搬家離開就是結束。
拼命逃出去,還是被麻煩找上來。
“關我什麼事?”言迹的眼神和語調,冷淡犀利。
徐超聽到言迹這麼說,恨意竄升:“怎麼不關你事?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初雨她爸跑了,錢就不用還了嗎?你要是不管她,她就能給我們還錢!利息還不起,最起碼還些本金吧?不然我哥就剩死路一條了!既然你非要插手,那這錢就由你來還。”
言迹壓着火氣:“誰借的錢,就去找誰還,我們借過嗎?你狂犬病發作亂咬人是嗎?你哥帶人害了初雪,還不夠?我就把話說難聽點,你們一家都死了我也不會給半個子兒,再敢騷擾我們,我就報警,你也進去冷靜冷靜。”
徐超一拳給出去,砸到言迹嘴角:“誰給你的膽?敢這麼和我說話?”
“我給你好臉給多了是吧?”言迹嗓音沙啞,他沒管嘴角滲出的血,整個人周身彌漫危險氣息。
他揪着徐超的衣領,把人掼到水泥牆面上,垂眸看徐超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你以為這是鎮上?你算個什麼東西?”
初雨流過的眼淚,這時都成了言迹的怒火。
徐昊把初雪逼進絕境,徐超想故技重施嗎?
徐超仰視言迹,話語間全是不服:“你不還錢,我就一直纏着你們,你能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守着初雨嗎?你能保證她一直在你視線範圍内嗎?說不定哪天你回到房子,就能看到我壓着她玩得正爽呢?”
言迹最後一絲冷靜也被吞噬幹淨,他擡膝直撞徐超要害。
都是男的,當然知道哪裡受傷最疼。
“你這種社會上的禍害,怎麼還不去死?”言迹一生中最毒舌的時刻,就是這會兒。
他眼裡的紅血絲明顯,松開揪住徐超衣領的手,一腳踹向徐超小腹:“你試試纏着我們不放,看最後到底是誰先弄死誰。”
不經大腦思考說出來的話,又狠又絕。
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受不了對方一點侮辱。
徐超躺在地上疼得半死,吸着冷氣:“好,言迹,你有種,你厲害。”
言迹轉身就走,徐超加大音量:“我哥要是有事,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根本不管徐超怎麼喊叫,言迹的注意力全在初雨那邊。
她現在沒事吧?等會兒該怎麼給她解釋臉上的傷?
要不要帶她搬到别的地方去?徐超怎麼找到他們的?
腦裡一團亂麻。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他隻剩下初雨了,如果她有意外,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從前拿她當青梅竹馬,當妹妹,現在她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要盡全力保護她。
按初雨的性格,看到他臉上的傷,肯定會問怎麼回事,還會找東西給他處理傷口。
家裡沒消毒藥水,她又要跑下樓買。
想到這,言迹走進藥店,買了碘伏和棉簽。
短短幾百米距離,走起來覺得度秒如年。
為什麼越是害怕發生的事情,就越是會發生?
為什麼命運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他和初雨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那些敗類盯上?
回到家門口。
言迹擡手敲門:“小魚,我回來了。”
初雨跑來給他開門,看到他臉上的傷口,眼淚上湧:“你不是說出去買東西嗎?你騙我。”
言迹沉默着換鞋,他還沒想好要怎麼給初雨解釋。
他不說,初雨隻能猜測可能性。
她咽下哭腔,盡可能讓自己平靜:“老家的那些人,找過來了,是不是?”
言迹實在想不到合适的理由,隻能點頭承認。
她拿棉棒蘸碘伏給言迹消毒,動作輕柔,生怕碰疼他:“你怎麼能和那些人打架,就不嫌髒了手嗎?”
言迹的安慰很蒼白:“我沒事。”
消完毒,初雨放下東西,抱住言迹,她的身體因害怕在微微顫動:“言迹,我隻有你了。”
你要是有意外,我該怎麼辦。
是你讓我重新愛上這個世界,你不能有事。
言迹不知道徐超是否會真的再來報複,更不知道徐超會做出多極端的行為。
初雨更不清楚他們之間說了什麼。
她可以接受言迹喜歡别的女生,可以接受言迹和别人戀愛、結婚,然後把她淡忘。
但她絕對不能接受言迹以天人兩隔的方式永遠離開她。
“我知道。”
言迹擁住初雨,擡手輕拍她後背,試圖撫平她受驚的情緒,他和她現在完全感同身受,又重複一遍,聲音低柔,“我知道。”
他們都很害怕失去彼此。
初雨在言迹懷裡無聲掉着眼淚,哭到睡着。
言迹全程拍撫她的後背和肩膀,沒敢吭聲哄她,他怕自己一開口,也會忍不住想哭。
都怪他太沒用。
要是能考到遠一點的城市,帶她遠走高飛,徐超就肯定找不到他們了。
怪他沒有保護好她的能力,才讓她心驚膽顫淚流滿面。
初雨睡着以後,言迹抱起她,送她回卧室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