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錦甯坊聲望有限,還未能像瑞祥莊一樣,分店尚未遍布整個大楚。但那些穿着錦甯坊衣裳的人,尤其是仗劍走天涯的俠士旅人,必然會走遍山河各處。
關思弦認為,如果能夠将錦甯坊成衣店的徽記,不止标志在店裡夥計的衣衫上,必能讓人一看便知,精美而又舒适的衣衫來自錦甯坊。
“當然,如今成衣店的大部分訂單仍舊來自城中的富貴人家,那些為人量身裁定的衣裳必然不在這一範圍内,顧客也定然不會同意。但倘若能夠與人合作,那便不同了。”
關思弦滔滔不絕說着,眼中閃着微微光亮。
“比如,與關家熟識的,行走江湖之人。”
聽她滔滔不絕訴說着自己的計劃,關頌心中的那一絲擔憂也逐漸化解,眼中流露出肯定的目光。
眼前這個發着光的姑娘,離開家之後得到了不小的成長,關頌見狀自然是欣慰的。
可與此同時,一股難言的情緒卻在無形中浮上心頭。
他靜靜注視着眼前的姑娘,見她神采飛揚的模樣,公子的眼中飛速閃過一絲陰霾。
關思弦對此毫無察覺。
她尚興緻高漲,隻顧着将腦子裡的東西全部說完,又将帶來的稿圖交給了關頌,毫無保留。等她終于停下,女孩才感覺自己說得有些口幹,端起茶盞一口喝了個幹淨。
關頌笑了,重新為她添上茶水。
“我還以為,思弦這段時間一門心思撲在了别的事情上。是我狹隘了。”
“别的事情?”關思弦不解。
但關頌沒有過多解釋,将圖紙交還給她,而後緩緩起了身。
“走吧。”
“去哪裡?”關思弦茫然看向他。
關頌悠悠回過身,笑着望向桌邊的姑娘,眉眼間淨是溫柔。
“妹妹有如此絕妙的想法,我這個當哥哥的,又豈能讓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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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乘着馬車離開了紫金街,徑直朝着城北去了。
當關思弦被他扶着跳下馬車,擡頭時映入眼簾的,是四個闆闆正正的大字。
同安镖局。
聯名——這是關思弦如今想到最有效的辦法,讓錦甯坊與合作的镖局聯名。
镖師走镖經過大江南北,如若能将錦甯坊的衣裳穿在身上,走遍五湖四海,對關家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曝光機會。
而镖師在外奔波,衣衫磨損消耗嚴重,保證衣衫長久耐穿便是亟待解決的難題。
而同時,镖局與五湖四海衆多布行商戶有生意往來,能否讓他們獨獨選擇錦甯坊,對關思弦來說尚且未知。
關思弦斂了心神,與關頌一同肩并着肩往镖局院子裡走。
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院子裡的人聲雜亂,來來往往的镖師各自忙碌。恰巧有一隊人走镖回來,喊镖的聲音隔着老遠傳到關思弦的耳朵裡。
不少镖師都曾見過關頌,遠遠與他打聲招呼,然後迅速投入自己手頭的事。
“關公子今日怎麼來了?”
關思弦正看着一旁迎風招展的镖旗,忽然聽見不遠處屋檐下傳來少女嬌俏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姑娘大步走來,腦後高高束起的馬尾發随着步履蹦得雀躍。
關思弦知道她。同安镖局的镖師,葉槐落。
作為遊戲裡為數不多的女性角色之一,眼前的葉槐落一出場便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下見到真人,更是讓她心生好奇。
女孩走到關家兄妹二人面前停住腳步,擡手抱拳作禮。
與院子裡那些孔武有力的镖師不同,她個子不高,比關思弦還矮上半截,臂膀也并非一眼看上去的健碩。
但挽至小臂的衣袖之下露出肌肉的一瞥,線條結實流暢充滿力量,昭示着她自幼習武的年月,不容小觑。
“這位便是關姑娘吧?聽聞關姐姐接手了錦甯坊的分店,今日終于與關姐姐見面了。”葉槐落眉眼彎彎,明麗的聲音裡滿是誠摯。
仿佛被她帶笑的話語感染,關思弦眉宇間也不由染上了暖意。
“二位請随我進屋來。”
女孩說罷側過身,将兄妹二人往屋内引去。
關思弦也快步跟上。
在她身後,院中仍是往常一般忙碌。
又一隊镖師準備出發。
“這一趟可都是易燃之物,一個個都放機靈點,一定要遠離火焰。”
“昨夜外城還有人家起了火,父子二人在睡夢中被大火活活燒死。聽說那個男孩不過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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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思弦二人随葉槐落進了屋,在堂中坐下說話。
“我近兩年才開始料理镖局事務,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關姑娘呢。”
葉槐落笑眼彎彎,沏了茶杯送到二人面前。
關思弦謝過後趕忙接下。指尖傳來熱茶的溫度,将她心中隐隐的忐忑撫平些許。
“我也剛接手家裡鋪子不久,将來或許會常與姑娘見面。聽聞這些年,錦甯坊的生意一直都交由同安镖局,合作也已經許多年了。”
“是呀,”葉槐落應和道,“我還小時,便從家兄口中聽說過錦甯坊的大名。哥哥說了,镖局成立初期無人敢用,若不是關老爺選擇信任我們镖局,镖局恐怕都撐不到今日,更不用說往後還幸運接了那麼多生意。”
“我前日聽說,關家要參與天下第一錦評比?想來錦甯坊很快便會舉國揚名了,我先提前恭喜二位了!”
“葉姑娘過譽了,結果如何,當由公主斷定。”關思弦笑着搖了搖頭。
恰時,關頌慢慢悠悠舉起手邊的茶盞,看了妹妹一眼。
關思弦會意,擱下杯盞看向面前的小姑娘。
“不過我今日前來,倒是有另一樁合作想要與镖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