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
關頌頓了頓,回過頭時對上了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
“怎麼突然要去鬼市?”
關思弦嘿嘿一笑,将葉槐落送來的信交到關頌面前,而後雙手托腮歪着腦袋看他。
“我聽落落說,鬼市每月隻有一次,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是來到皇城不能不去的地方。”
關頌無奈笑道:“哪有這樣的說法。怎麼,皇城的普通街市不夠你逛了?”
“那不一樣的!落落說,鬼市的東西都是市面上從未見過的稀罕物。”
她撇了撇嘴,擡眸扮作可憐狀,“哥哥真的不讓我去嗎?”
那日會仙酒樓的事情後,黃姓同窗許是被她唬住了,再沒了動靜,而關思弦兄妹二人的關系也無形中更近了些。
就好比現在,關思弦正趴在他的床邊,撒嬌求得外出許可。
“沒有不讓,”關頌見狀連忙放緩語氣,“隻是我也不曾去過鬼市,不知其中情況,近日又無法跟在你身邊。你突然說要去,我實在放心不下。”
眼下正值初春,關頌接連幾個月忙碌操勞、晝夜颠倒,前些日子病倒了,直至今日才好些,有精神坐起來同關思弦說說話。
但看他如今的體力,是萬萬無法與她共同前往鬼市的。
“沒關系的,哥哥不必擔心。這次有落落陪我一起,一定不會再迷路了,哥哥就答應我吧。”關思弦輕扯他的衣袖,湊到他近前求情。
那日她被公黎綁走,最後平安回了家。但姑娘突然的失蹤還是在關宅引起了一陣騷動,不論家丁還是坐镖的镖師們都紛紛出門找尋。而怔愣中的關頌雖沒有等來醒酒湯,卻也因為妹妹的行蹤不明而清醒。
最後關思弦怕他們擔心,隻說自己走錯了路敷衍過去。
見關頌信了自己的話,關思弦那晚聽着哥哥的叮囑,心中還有點小愧疚。
經過妹妹好說歹說一陣,關頌最終同意了她的外出申請。但要求是,為保證自身安全,不得離開葉槐落半步。
次日傍晚,當夕陽躲進薄紗雲層,關思弦迎着最後一抹天光,滿心歡喜地出了門。
可當她來到約定的榕樹下,卻沒有看見葉槐落的身影。
站在那裡的是個少年。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少年抱着雙臂靠在樹上,遠處燈火映照着他的輪廓。慣用的佩劍垂在身側,腳邊雜草随風而動,一點一點撫過劍鞘。
察覺身後有人靠近,少年轉過身調笑道:“這麼慢,你被妖獸抓走……”
等看清不遠處的少女,他的話語一頓,唇邊的笑意也僵住,面上露出茫然神色。
“你也……在這裡?”
“葉槐秋?”關思弦還拿着昨日收到的信,詫異地看着他。
兩人站在樹下,面面相觑。
短暫訝異之後,關思弦率先開口:“你是和落落一起來的嗎?”
“沒有,”葉槐秋搖了搖頭,從衣襟裡抽出一封信,“那丫頭托人給我帶了一封信,說晚上要去鬼市,讓我來這裡等她。分明每日都能見面,偏要寫封信,多此一舉。”
關思弦聽了,心中忽地生出一個不太妙的猜想。
“落落也約你來了?昨日我也收到了她的來信,約我與她同去鬼市。”
她猶豫地看向葉槐秋手中的信箋。
“你手裡那封信,可否借我看一眼?”
“喏。”葉槐秋沒有多想,将信箋遞到她面前。
關思弦将信箋展開,從頭到尾細細讀了一邊,又打開自己那封信,一左一右逐一比對。
相同的字迹,相同的落款,就連信中相邀的話都相差無幾。
關思弦無奈,正欲将葉槐落的信還給少年時,忽然發現信箋的最左側有一排墨色勾成的花紋。
她動作一頓,目光移向自己的那一封。
信箋的最右側,同樣繪着一行花紋,意義不明。昨日她便發現了,隻是那草草幾筆構不成文字,她便以為是葉槐落獨有的某種裝飾,沒有放在心上。
但現在兩列花紋拼在一起,意義便明晰了。
【玩得開心。】
女孩的字迹有些歪扭,似乎刻意繪成了這般模樣,但還是一眼能夠辨認出。
葉槐落似乎是在……撮合他們倆?
關思弦沉默片刻,不知該如何反應。
“怎麼了?有何不妥麼?”葉槐秋見她不說話,好奇問道。
關思弦扯了扯嘴角,擡眸望向他時神色有些微妙。
她沒有搭話,隻将将左右信箋擺在一起,遞給葉槐落看。
少年看清那四個字,也頓時明白了妹妹的意圖。
他拿着那兩封信,站在原地有些無措,都不知道是該将信收起來,還是有些什麼别的反應。
“她……我……”少年張口說不出話,早已經紅了耳朵。
他猶豫半晌,隻憋出一句:“這家夥,真是不知道要做什麼……”
兩人面對面站着,不自覺避開視線,一時都沒有說話。
關思弦也有些不好意思。雖然眼前的少年是她必須拿下的攻略對象,但葉槐落的安排對她來說未免有些猝不及防,就好像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拉進一場一對一的相親,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葉槐秋悄悄看了她一眼,見關思弦并沒有抗拒,方開口道:“雖然落落那丫頭不在,但既然我來了,保準帶你好好逛一圈。”
說着他揚了揚頭,示意關思弦跟上他的腳步。
“鬼市不必尋常街市,來往之人魚龍混雜,身份不明。但别擔心,跟緊我,不會有事。”
關思弦心頭定了定,應聲與他并肩向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