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将布塊卷起吹遠，衛水蘇擡手隻摸到片角，沒能抓住，她趕緊低下頭又去扯新布，掩住自己面容。

她遮好後轉頭一看，從檐上落下的少年戴着副笑臉面具，手持木劍，方才的劍氣便是由他揮出。

小師兄……偏偏是小師兄……衛水蘇心狠狠一沉。小師兄這個年紀劍術小成，她符丢得再快也沒他揮劍快。

她忍着痛站起來。

簡祁從山門外一路奔來，卷曲的發變得蓬亂。他轉回頭看向倚在門邊安睡的水蘇。

奇怪……方才……

“十一！快将此人拿下！”魚忍顧沖進來，緊跟而來的錢雅也跳過門檻。

簡祁提起劍，不再猶豫，一刺而上，衛水蘇一張界符丢出，橫擋住簡祁。又用另一隻手找出一張界符貼在壁上，強化障壁。

身後魚忍顧疾步沖來，她擡腿上踢，衛水蘇彎身躲過了第一下，然而另一條腿再使力甩來時就中了一擊，她整個人飛出去，跌摔在地，肺腑受傷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血沾在布上，滲透出來，一片鮮紅。

從後面趕來的慕雲一掌破開其壁，落地時急問：“水蘇可安好？”

“在後面歇着呢。啊！”錢雅原是輕松地回着，然而一看向水蘇卻見一條白色細長紙繩疾速奔向她。

魚忍顧将刀扔出，直接将蛇扣死在水蘇腳前。

紙蛇垂倒下去，含在嘴中的符咒也落地，忽地燃起一大片火焰。

火蛇快燎至水蘇衣角，簡祁沖進去将人直接抱起逃出。

錢雅：“還是十一反應快啊！”

衛水蘇最後的法子也沒了，她連連咳了許多下，呼吸困難，胸口劇烈地起伏着。

“真是最後也不死心！”魚忍顧氣得不行，她雙手抓住衛水蘇的衣襟将她拎起來，兩人對望，溫熱的水珠滴在她指背。

“你……”魚忍顧看着這雙眼睛洩了氣，但還是重新皺起眉，“你還好意思哭！？自己突然跑來殺人。”

明明知道他們是為了自己，可挨打的時候還是會想哭。衛水蘇覺得自己真是沒用，有了這樣好的機會也無法把握。

她感覺自己已經開始乏力了，怕是要離開了吧？

魚忍顧這邊越看越像，她猛地揪下她的面巾，吓了一跳，“水蘇？”

錢雅也蹲下來，“和水蘇幾乎一模一樣，但又好像略微有點不同……你到底是何人？想殺了水蘇僞裝成她嗎？”

衛水蘇咳出幾口污血，“現在若不殺死衛水蘇，将來她會害死你們所有人。”

慕雲走上前，“什麼意思？”

已經被解綁的李南星走來将水蘇之前說的事又講一遍。

錢雅“啊？”了一聲，“這不胡言亂語嗎？說的像是她從将來來的似的。這姑娘不會腦子有病吧？但幻術化得這樣好。”

慕雲單膝折下，平着目光看向衛水蘇，她将蒼老寬大的手掌覆在她臉上，又默然收回。

“……沒有幻術。”

魚忍顧驚訝得松開了手，“你究竟是誰？”

衛水蘇已經越來越疲憊了，每一口呼吸都很綿長，“殺了她吧，是她求你們的。”

看着她消瘦的臉龐，慕雲紅了眼眶，“你怎确定殺了她就一定能救我們？”

衛水蘇輕咳幾聲，“如果沒有她，師父你不會要外出尋人，小師兄不會傷到手，師姐們不會離開，以緻水雲宗人手不足，難以抗敵。”

她喘了口氣，“這次真的是她的錯，師父……若是沒有她就好了……”

慕雲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迹，手指撫過她左眼下那顆清晰的黑痣，“可是沒有她，師父就沒有總是愛給我送花的小可愛，小魚就沒有惹她生氣又惹她快樂的師妹……如果因為結局悲慘，就連故事都不肯翻開，錯過中途的精彩，是不是太可惜了？”

衛水蘇委屈得掉下眼淚，又擡手抹掉，“可是能避過一個大難，她不想你們死。”

“人生的苦難無窮，少一個，後面仍然有無數個，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死了對不對？沒事的。活着的人最重要，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就讓他們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