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謝執瀾終于平複心情,從桌子底下卡了出來。
他磨磨唧唧地挪到風梨淮身邊。
親一口嗎?
太冒昧了。
萬一她生氣了不理我怎麼辦。
他心想。
現如今,風梨淮似乎還沒有給他的身份給了明确的定位。
是他的出現太突兀了。
直接去索吻,太變态了。
像個敲詐勒索的壞蛋。
謝執瀾說服了自己,他也不是那麼想要一具身體。
能被風梨淮看見就已經足夠了。
茶幾上的手機響了,風梨淮瞟了一眼,望天歎氣。
又來了。
是她的媽媽沈秋虹來電。
閉着耳朵風梨淮都能猜到她要說什麼。
謝執瀾看見風梨淮的情緒盤中,暴躁的指數激增。
“要挂掉嗎?”謝執瀾問,“它太吵了。”
風梨淮歎了口氣,說:“算了。”
電話一接通,沈秋虹那邊很吵,全是碰麻将的聲音。
“喂,阿梨啊,靈靈給我打電話說你最近壓力大啊,咋回事啊?”
“沒事,媽,就是最近工作比較忙。”
何千靈剛剛拐彎抹角地和沈秋虹試探一番,委婉表達了不要再和風梨淮催婚的意思。
結果沈秋虹邊打麻将邊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點兒沒聽懂,就聽見幾個關鍵詞。
這是一次失敗的心理疏導,是何千靈職業生涯的敗筆。
“工作一直都是這麼忙,你要學會自己疏導,”沈秋虹邊聊天邊打分心打麻将,“唉唉唉,碰。”
電話裡雜音很多,有很多人吵吵嚷嚷的聲音,不知沈秋虹在家附近哪個棋牌室,烏煙瘴氣。
“知道了,”風梨淮随口應付。
謝執瀾湊到了風梨淮的手邊,讓風梨淮摸摸頭。
“哎對了,陳家那個小兒子我看着真覺得不錯,我和他媽媽一塊兒打過麻将,知根知底,你也快三十了,去見他一面也沒有壞處。”
風梨淮一聽到這個話題就頭疼,整得好像三十歲不結婚就會被拉去砍頭似的。
“哦哦哦。”
她随口敷衍。
她揉着謝執瀾的頭。
小幽靈和棉花糖一樣柔軟,好像抓住了,又好像沒有抓住,手感就像流動的太空食用水,軟乎乎的。
“明天晚上,你去和陳浩南吃個飯,見一面,沒準就看對眼了呢,”沈秋虹锲而不舍。
風梨淮摸着謝執瀾的小臉蛋,越摸越上瘾。
她一點兒都不想結婚談戀愛,這麼多年對感情一竅不通。一直堅持着男人可以是二次的、亞克力的、建模的、紙糊的,堅決不可以是活的碳基生物。
她不想相親,摸着謝執瀾的小臉蛋,她試探性地和沈秋虹虛張聲勢:“媽,我有男朋友了。”
“你有個屁啊,”沈秋虹罵道,“那麼多年遇到那麼多帥小夥一個都不談,現在叫你去相親了就憑空冒出來一個男朋友,你當你媽老年癡呆啊?”
風梨淮對感情有一種莫名的固執,必須長得好看,精神契合,生活習慣相同才可以。
她和何千靈說過自己的擇偶觀。
何千靈聽完後和她約定六十歲大壽蛋糕吃完後,一起去尼姑庵做姐妹。
有那麼難找對象嗎?
風梨淮不解。
風梨淮本碩博連讀,頂尖大學醫學博士畢業,年紀輕輕就進了海城最好的三甲醫院當骨科醫生,就連長相都是絕對上乘。
上學時期和剛工作的時候追她的人很多,而且平心而論條件都不算差。
長得漂亮又學曆高,普通點的都不敢追她。
兩年前,一個富二代對她窮追不舍整整兩個月,各種名貴香水、奢侈品不要錢似的往她面前堆。
日積月累的誠意能感化冰山。
風梨淮當時有些心動了。
直到……
手機有毒一般拼命給她推送婆媳矛盾相關博主,看着她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闡述婚後不幸與冰冷的财産分割還有離婚難題,風梨淮心上被澆了一盆冷水。
徹底地斬斷與那人的交集,是一天在咖啡廳,那個男的起身去洗手間,把手機留在了桌子上。
屏幕一亮,風梨淮不經意間看到了一條新發來的消息。
【寶寶,有沒有想我呀,今晚九點心語酒店417等你哦】
風梨淮結了自己的咖啡錢,把人拉黑,一走了之。
在那之後,她更加堅信,男人都是大騙子。
她一想到那個賤男人就生氣,撫摸謝執瀾的手沒收住掐了一把。
謝執瀾疑惑地擡頭,臉頰上紅了一片,印了一個指甲印。
“啊啊抱歉,”風梨淮立馬松手,兩隻手托住謝執瀾的臉頰,焦心地揉揉。
謝執瀾搖搖頭:“不疼的。”
細碎的劉海遮住一半眉眼,高挺的鼻子在燈光下更顯精緻,偏薄的嘴巴抿着,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似乎有點小憂郁。
電話裡,沈秋虹疑問:“你在和誰說話?”
“都和你說了,男朋友,”風梨淮回答。
“還演起戲來了,你說你有男朋友,照片呢?”沈秋虹質問,“供你上十幾年學,光學知識不學道德了,還騙媽媽。”
風梨淮打開手機相機,對着謝執瀾說:“笑一個。”
謝執瀾薄薄的嘴唇一勾,腼腆地笑了。
相機實況裡,畫面上是空蕩蕩的沙發。
風梨淮懊惱地摟住謝執瀾的脖子,對着電話說:“拍不出來。”
“呵,”沈秋虹被氣到了,冷哼一聲,再次警告,“陳浩南是你爸上司的兒子,明天你要是放了他的鴿子,你爸以後就慘了。我是無所謂,遲早和你爸離婚,就看你想不想讓你爸失業了。”
風梨淮還沒來得及質問,她還沒同意呢,怎麼就安排上包辦婚姻了,對面就猛地挂了電話。
風梨淮打了幾個電話過去,對面都不接。
風梨淮頭頂的郁悶指數緩緩增加,中央顯示兩個大字“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