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既然如此那也不多打擾風姑娘了,那賀某就先行告辭了。”
說完賀将軍重新柱起了拐杖,準備離開這裡。見狀,司清也起身,打算送一送對方。
二人就這麼并肩走到院門外,門檻處,賀将軍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司清,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出口化成了一句話。
“就到這兒吧,早些休息。”
“好。慢走啊。”
司清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目送完對方後,司清松了口氣,四處留心觀察了一下,确保四周無人之後才放心地關上了院門。
她快步走到自己房門前,拉開了門,随後雙臂交叉在胸前,輕輕靠在門框邊,微微側着頭,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那躲在簾子後面緩緩走出的厭從瑜。
他那悠然漫步,從容不迫的姿态,仿佛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一般,絲毫沒有被發現的慌張。
司清都不必想,這人定是在偷聽。
隻見被發現的厭從瑜也沒有說什麼,就這麼站在那裡,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竟然生出了幾分乖巧的意思。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自己,順從得宛若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媳婦的一樣。
錯覺,一定是錯覺。
“沒想到,賀公子還挺乖的啊?竟然沒有弄出什麼大動靜來。”
司清緩步走到厭從瑜的面前,随後停下了腳步。
她确實挺意外的,本以為他會破壞自己的計劃,因此她雖然是和賀将軍說話,心思全放在房間裡,生怕他做出什麼‘意外’之舉。
聽到司清這麼揶揄自己,厭從瑜也隻是垂眸淺淺一笑,眉宇間一片溫潤柔和,眼中的意味不明。
隻是那張脂粉撲過的白皙臉頰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猶如羊脂玉般無暇,竟是比女子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姑娘說笑了,畢竟這不是關乎你我的大事麼?在下又怎敢不小心對待呢?”
司清仔細打量他,這才注意到因為之前自己心急,将他的袖子都扯得有些皺痕,頭冠也因為有些許的傾斜,而他或許又是因為怕玉佩發出聲音而不敢整理自己的衣冠,一直保持到了現在。
看到他這副模樣,司清本來還心生愧意,可想了想,要不是他非要來找自己,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于是她心中的愧意便一掃而空。
厭從瑜順着她的目光,看到她在盯着自己的衣袍,便不動聲色地輕輕理了理自己的青衣竹紋長衫,或許是在乎自己的顔面,厭從瑜談起了前邊司清和賀将軍所聊的話題。
“不愧是風姑娘啊,幾句話,便讓‘吾兄’豪擲千金,真是令在下佩服的五體投地。”
聽到他的這番話,司清也不惱,隻是歎了口氣,無奈地攤了攤手,字裡行間滿是對現狀的無奈。
“沒辦法,生活拮據,有錢不賺是傻子。”
畢竟就在剛剛,她才被這厭從瑜弄去了三千金呢,這叫她怎能不精打細算地過着生活。
想到這兒,司清話鋒一轉,淡淡的笑容底下咬牙切齒了起來,話裡話外都帶着些許陰陽怪氣。
“況且沒有這錢,哪裡付的起你賀公子的封口費呢?”
她裝作不經意看向厭從瑜,言外之意就是讓他便宜點!自己要沒錢了。
然而這厭從瑜卻像故意沒看見她暗示的眼神一般,默默地側過頭去,不經意地錯過她瘋狂暗示的眼神,看向外邊的月光。
隻是他嘴角不自覺上揚的弧度出賣了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還算不錯的事實。
月光打在他的側臉之上,陰影刻畫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線和他的那顆喉結,再順着目光下去便是衣襟敞開露出的修長脖頸,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
“你的發冠,歪了。”
看着此情此景,司清也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可能是他歪斜的發冠實在是破壞了眼前這一如畫的景色吧。司清如是在心裡安慰自己道。
“多謝……風姑娘提醒。”
聽到司清說話,厭從瑜重新将目光轉向她,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然後伸出手,輕輕扶正了自己的發冠。
她餘光看向厭從瑜的手,隻有在看到他那比自己稍大的骨節分明的手才會深刻的認識到他是個男子,畢竟……他确實美貌不輸女子。
看他如此看着自己,司清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别過臉去。
“别多想,本姑娘隻是好心提醒你,要不然你衣着散亂的從我的房間出來被别人看到了實屬影響不好。”
“嗯。”
厭從瑜淡淡地應了一聲,他的反應之平淡讓司清沒由來的生出了一種挫敗之感。
司清托着下巴,側過眸去,看向地面,絲毫沒有注意到厭從瑜看向她的眼中竟然滿是柔情。
然而在見到司清回眸後,厭從瑜又像怕被她發現一般,連忙輕咳一聲,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既然危機解除,司清便下了逐客令,她轉身走到後門邊,悄悄拉開了門後對厭從瑜說。
“沒什麼事你就翻牆繞後門走吧,别被别人發現了。”
然而那邊的厭從瑜卻依舊一動不動,沐浴在月光之下宛若神祗一般,他伸出手好像想要抓住那摸不着的銀色月光,卻又好像抓了個空。
他緩緩攤開手心,定定看着手心中的月光,随後又轉頭看向司清。
淺褐色的眸子宛若琥珀寶石一般在月光下璀璨奪目,他隻輕輕一笑,語氣輕快,仿佛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一件事一般。
“風姑娘竟如此心狠?竟然讓在下病弱之軀翻牆而走,實屬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