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司清作為賀家的兒媳,又不會做出什麼危害賀家的事情,況且她隻是個弱女子,又不會生什麼事端,不過是一件下地牢看看的小事,他也犯不上因為此事得罪主子。
因此他退了回去,朝司清做了個請的手勢。
“但既然少夫人想看,那屬下也不好說什麼了。隻是還請少夫人做好心理準備。少夫人,請吧。”
末了,他還補充了句。“下邊泥濘,還請您多加小心。”
司清朝那人點點頭,淺笑着道了句。
“多謝。”
随後司清便帶着月影和令誠瑛二人朝着地牢走去。
一走到地牢門口,那股潮濕陰暗的味道便撲面而來,過道狹窄,看到盡頭拐角處挂的是幽幽燭火,冷風一吹,牆上的燈火搖曳,司清屏息凝神,似乎還能聽到粗重的鐵鍊在地面摩擦拖動的聲音。
終于能下來這裡了,想到這裡,司清的心跳都不禁加快。
“小心地上。”
聽到月影低聲提醒,司清連忙低頭一看,果不其然這地上有陳年的血迹,若是不小心踩上去,恐怕會滑倒。
司清點點頭,随後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繼續往下走。
路過拐角處,地牢的全貌終于展現在她眼前。
賀府的地牢不大,九個牢獄按回形排開,中央便是是行刑處,旁邊各種,上面還沾染了許多新鮮的血液,令人不忍直視。
偶爾有老鼠蟑螂爬過,發出吱吱的聲響,腐臭的氣味無孔不入,也難怪那守衛會極力勸說,畢竟這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一名長發男子正被粗粗的鐵鍊吊在行刑架上,往日健壯的身軀也在摧殘下變得單薄起來。
他面色慘白,奄奄一息,似乎早已喪失了逃脫出去的打算。
白色的裡衣早已破爛不堪,身上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陳年的舊痂加之新鮮的傷痕,早已将他的素色裡衣染得黑紅,與傷口粘連在一起,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那人低頭垂眸,面如死灰,身上早已沒了生機,又像是為了能夠苟延殘喘般不做言語。
那張俊美無暇的臉上更是被人刺了青,再加之一道道或大或小的刮傷,更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此人便是令誠瑛心心念念的兄長——令誠瑛,也是曾經風光無限的上将。
既是落到平日裡看不慣他之人手裡,又怎會好過?
虎落平陽被犬欺,連帶着那些看守小人的怨氣,自然是各種刑法都上了一遍。
那行刑的罪魁禍首們,自然是此時此刻正在木桌椅前偷懶的看守們。
可司清她們此行不僅不是來救令誠步的,反而是要給這些傷了他之人帶來節日慰問的糕點的。
但即使如此,令誠瑛也得以大局為重,隻是跟在司清身旁默默不語。
見到司清她們下來,下邊的那兩個守衛也連忙換了副面孔,他們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蹭的一聲從那長椅上彈射起來,朝着司清她們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見過少夫人。”
那二人不禁冒出冷汗,沒想到少夫人竟然來此,隻希望他們的偷懶沒有被少夫人盡收眼底而招緻責罰。
司清自然是知道的,但她并沒有責罰幾人,而是招呼一旁的月影給他們分發糕點。
畢竟若是對他們好一些,他們自然也不至于再遷怒于令誠步。
她們走了下來,站在木桌旁,司清看着兩個看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今日重陽,本夫人做了些糕點發給你們,月影,發下去吧。”
見司清非但沒有責備他們,還帶來了慰問,看守們不禁對司清連聲道謝道。
“多謝夫人體諒,屬下們感激不盡。”
而一旁令誠瑛則是趁着二人注意力全在司清身上的間隙,目光在那被綁着之人身上久久不肯移開,見到自己往日神采奕奕的兄長竟被這麼至此,不禁喉中苦澀。
但她還是拼命按耐住想哭的欲望,隻是将頭微微擡起,再拼命掐着自己的手心,強撐着不要落淚。
她确實沒想到,自己當初還是太過高估自己,與兄長重逢竟是這般的難忍。
而被綁着的令誠步見有外人前來,也沒有作何反應,隻是過了會兒後才緩緩又吃力地睜開眸子。
見到是名衣着華貴的陌生女子帶着侍女下來牢獄,他心下不禁冷笑一聲,又是些賀家的走狗們,随後他便又打算閉上眸子,不欲髒了他的眼。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正當他想閉上眼時,卻見那侍女借着那少夫人的遮擋,在那看守看不到的地方,朝他默默比了個手勢。
令誠瑛伸出右手兩根手指稍微彎曲,做出敲腦袋的樣式在左手握緊的拳背上敲了敲。
見此,剛欲閉上眸子的令誠步不禁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那侍女,不禁紅了眼眶。
那是隻有他和妹妹才知道的手勢,小時候他倆調皮,外祖就用這個手勢敲了她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