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竹野養傷這一養就要了半月之久,期間季臨北抽空倒是會來看看她,換做以前季竹野不知道心裡又要對這位父皇建設怎樣偉大的人設,不過可惜了,季竹野再看季臨北隻覺得心裡一陣發酸。
最愛自己的父皇卻借着自己的身影去尋找另一個人的蹤迹,季竹野直到現在還是不知道那讓這位九五至尊的君王念念不忘的人是個什麼樣的。
除去常來看自己的季臨北,剩下的時間裡季竹野有大半是和季清歡度過的。
季竹野現如今好的差不多了,季清歡也常領着她到宮裡各處去轉一轉,一切好像都還是按着從前的樣子發生着,季竹野突然覺得這樣也很好,到底為什麼一定要為了皇位去争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呢?
每次看着季清歡笑着逗自己,季竹野的心總像有利爪在撓,上輩子到了最後她也沒能再看到季清歡對她露出這樣的笑容,那時候季清歡眼裡好像隻容得下那滔天的權力,對季竹野這個皇妹竟也不再留有一點親情。
“皇兄~”季竹野喚了季清歡一聲,還是像往日一樣,慣會拖長尾音撒嬌似的喚季清歡為皇兄。
季清歡現在依舊沒個正形,油嘴滑舌的,說起話來語氣聽起來是那樣的欠兮兮,“怎麼?甯甯不會想借着受傷的名義讓皇兄我給你買點話本看吧?”
“才不會這樣!哼~”
“甯甯要看話本自有自己的方法,皇兄挑來的話本甯甯才不稀的看呢,略略略!”季竹野把臉湊到季清歡面前對着他做鬼臉,季清歡直言笑罵她這樣做好醜。
“好了好了,知道本太子品味差了,我說甯甯你啊!小姑娘家家的一點也不注重形象可不太好。”季清歡擡手重重的彈在季竹野的腦門上,季竹野痛的一把捂住腦袋,嘴裡還小聲嘀咕着,“皇兄總欺負甯甯是壞哥哥……”
“季竹野你又偷說我什麼壞話哪?”季清歡收了手裡搖着的扇子,現在天氣明明也不熱,可季清歡卻偏偏喜歡搖着個扇子,這也惹得季竹野很不解。
不想再這樣鬧下去了,季竹野其實真的有些問題很想問季清歡,這些問題放到以後再問大概會引得季清歡懷疑自己,不過要是放到現在,季清歡大概隻會覺得自己實在和他撒嬌罷了。
畢竟現在在季清歡的眼中,季竹野還隻是一個愛撒嬌,愛胡鬧的混世小魔頭。
“皇兄~甯甯想知道若是往後皇兄真的登上了皇位,皇兄還會同甯甯一起偷偷溜出宮嗎?”季竹野眨着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眸,季清歡聽到這個問題後先是低頭看了一眼季竹野,後不假思索地随口說着,“誰家帝王還要偷偷的溜出宮去?太不威風了吧?”
季竹野知道季清歡是拿她的話當成玩笑話了,這倒也在預料之中,畢竟她這個問題問的确實很荒誕無厘頭,可季竹野卻覺得這樣的問題偏偏又是曾經那個甯安小殿下能說出來的話。
“那皇兄一點也不好!得了帝位就忘了妹妹了!皇兄怎麼這樣對甯甯啊~”季竹野顯出很委屈的模樣,實際上她是真的很委屈,這也是她一直想和季清歡說的,她上輩子一直都想這麼問問季清歡,隻可惜她沒那個機會也沒有在面對昔日至親的勇氣。
現在季竹野竟就這樣借着玩笑話問出來了,她實在是覺得很諷刺。
這就好像随着時間流逝,她和季清歡的親情也都不斷的被稀釋,他們好像完全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帝王家的時間可是寶貴的很,甯甯到時說不定早就不想要皇兄陪着你了。”季清歡還在腦海中暢想了那幅畫面,“想想甯甯不來纏着我,皇兄倒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季清歡揉了揉季竹野的頭發,季竹野在季清歡剛觸碰到她的那刻忽的身體僵住了,不過季清歡倒是并沒有察覺到,仍舊習慣性的替季竹野整理着額前碎發。
季竹野就這樣盯着季清歡發了好半晌的呆,季清歡舉着扇子在季竹野眼前晃了晃,“甯甯發什麼呆呢?”
在聽到季清歡的聲音後,季竹野這才又緩過神來。
上輩子,季清歡也這樣的拍着季竹野的腦袋,隻是臉上的神色卻那麼的淡漠。那日隻有季清歡和季竹野聚在季臨北寝宮内,季臨北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其他的皇子大都不太會登臨季臨北寝宮,唯有季竹野每日必到季臨北榻前守候。但那日不一樣,季清歡是同季竹野一道來的,開始的時候季竹野仍然坐在龍榻前一勺一勺的喂藥給季臨北,季清歡一開始沒什麼大的反應,他隻是站在一旁認真的看這副父慈女孝的模樣,直到後來季清歡打翻季竹野手裡的那碗藥,季竹野才意識到了些許不對。那是季清歡生平第一次把季竹野摔倒在地,季竹野也是從那日起才發現這個季清歡仿佛從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放蕩不羁的閑散太子,她看着季清歡将一把長劍抵到季臨北脖頸處,她看到血液從頸動脈噴濺,不過這些還不算什麼,比起這些,最令她膽寒的莫過于季清歡那幅冷漠的面孔。
“……”
季清歡見季竹野也不理自己還以為自己又惹着這位小祖宗了,但季清歡自認為哄好季竹野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難事,正好,他殿裡的廚子近來又習得幾道新菜系,全是季竹野喜歡的酸甜口。
“甯甯肚子餓了沒?去皇兄殿裡吃點東西可好?”
“不餓~”季竹野搖了搖頭,說實在的,她同季清歡出來前方才吃過些許糕點,就算她季竹野是個饞鬼也不見得剛吃飽了還要再去吃點。
既然不吃東西,季清歡就又陪季竹野走了一段,現在這個季節宮裡的葉子都黃了,風吹起來也略顯蕭條,碩大的皇宮也顯得格外冷清。
不過倒也有一處顯得格外的熱鬧,季竹野離得很遠便能聽到人的交談的聲,大抵是散學了各家的公子也都三五成群的要回家吧。
在一衆陌生的面孔中,季竹野唯獨關注到了那抹熟悉的紅色的發帶。
要裝作不認識嗎?按道理她現在應該裝失憶,可她偏偏又在昙花樓與林栀年打過照面,可那時自己容貌卻又有毀,林栀年或許壓根沒認出自己呢?
不過林栀年好像并無過來同這兄妹二人打招呼的意思,季竹野盯着林栀年的後腦看了許久,林栀年也沒有回一下頭。季清歡察覺到了季竹野的反常,那日季竹野醒來,季清歡便發現季竹野似乎是忘記了許多後來發生的事,太醫也說季竹野或許是受驚過度而導緻的失憶,所以季清歡想大概現在的季竹野壓根就認不出林栀年來。
可方才季竹野卻又那麼出神的盯着林栀年看了那許久,興許季竹野她是想起了些什麼?
“甯甯盯那公子許久,可是舊相識?”
季竹野看着林栀年的身影漸漸走遠,那抹紅也漸漸消失在視野裡,她突然覺得心裡有那麼一點空落落的,好像缺了點什麼。
“不認識,甯甯并不認識方才那位公子。”
“隻不過是覺得公子的那根發帶有些特殊。”季竹野自從第一眼注意到林栀年開始,她就發現了林栀年那根紅色的發帶,說是發帶倒還不如說是季竹野宮裝上的腰帶。
林栀年可真正也算是無恥了,随意拿走他人的貼身之物也就罷了,還這麼招搖過市的戴在頭上,雖說除了季竹野外的其他人是不怎麼會注意到,可季竹野還是覺得她一點臉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