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岚自動屏蔽他,面無表情地說道:“哈?我還刀槍不入呢!”
“是真的百毒不侵。”顧沐辰笑道。
段星沉眼睛睜得像銅鈴那般大小,疑問:“就這?沒了?”
“沒了。”
陌昽和段星沉陷入沉默,在他們眼裡,顧沐辰越發覺得可憐。
都覺得他是一個體弱多病,自保能力差,為了尋找家人千裡迢迢來到此處的普通男孩。
許岚:“······”呵呵呵。
他們來到村民所說的農場,那裡還有農夫在幹農活,喂家畜,看着金色的麥穂在湧動,腦海裡不禁有種下一秒就有頭狼突然蹦出來的感覺。
可怕的不是面對狼,而是手中沒有武器。
鬥篷随着熱烈的風飄動起來,這風确實猛烈了點,吹得眼睛有點睜不開。
農場周邊高聳的護欄,很結實,感覺不會有狼群能夠叼走家畜,一群羊在安靜地吃草,感覺不到一絲的危險。
他們又去詢問正在歇息的農民,那農夫看似有着花甲之齡,語氣透着誠懇:“先生您好,這裡就是狼群經常出沒的地方,是嗎?”
歇息的農民用毛巾擦了擦臉上與頸部流淌的汗珠,耀眼的陽光晃得他有點睜不開眼,等看清眼前的人,才點頭道:“是啊,它們就喜歡在這附近出沒。尤其是在晚上,成群結隊的。你們看那護欄那麼結實,它們究竟是怎麼進去的?唉!我都不敢在這幹太久的活了。你們也别在這待太久了,免得你們家裡人擔心。”
許岚沉默地聽着,同時在心裡跟着翻譯,看着護欄,再對那農夫點頭:“好,這情況我們會查看。”
農夫才恍惚過來,驚訝道:“哦,原來你們是獵手啊?我還以為是你們迪娜家的親戚了。”
被第四次誤認了的少年們淡淡一笑。
段星沉好奇了,問:“這裡也有像我們這樣長着黑發的村民?”
農夫摸了摸後腦勺:“嗯,倒是有,唉,但那孩子可憐啊。”
說着,語氣變得沉重和憤怒起來:“那孩子就是被狼活生生地咬死的!迪娜那姑娘當時也才十七十八歲啊,那孩子是她唯一的親人啊,那狼讓她變得孤苦伶仃,狼啊,是真的可恨!”
他一邊說一邊憤恨地擡手錘向自己的膝蓋,随即指向陌昽:“這位小獵手,我敢說,您和她弟弟長得有些相似,如果您和迪娜見面,估計她會把你當成她弟弟。”
陌昽英語不錯 稍皺眉頭:“謝謝提醒。”
他心裡有些發毛,畢竟,誰都不希望别人說自己長得像逝去的人。
道别完農夫,他們沿着護欄走着,想先圍繞一圈,看看護欄是不是真的沒有漏洞,若真的沒有,那表明村民撒謊了,若有,那晚上守株待兔即可。
段星沉對陌昽調笑道:“哇,你長得真好看,好看得在百千年前就有人和你長得相似了。”
陌昽靜靜地看着段星沉,然後咧嘴微微一笑,心平氣和,一字一頓道:“你的注意力該往哪放啊?”
段星沉馬上縮了縮頭,擺手賠笑道:“看護欄,看護欄。”
許岚:“······”
顧沐辰:“······”
他們雖然穿得少,但有披着個大鬥篷,不出半個時辰,白皙的臉龐上開始蒙上一層薄薄的細汗,早上是因為在樹林中穿梭,才沒那麼熱,現在是在太陽底下暴曬,又悶又熱,體力消耗很大,他們不禁開始放慢腳步。
段星沉皺眉,看着一旁的護欄:“看它也沒什麼破爛的地方,反而顯得很新。”
許岚:“不一定,這有可能是剛建起的,有些剛建起的護欄中也會和舊護欄結合,就相當于于補缺口,狼群有可能就是鑽這個破洞進去的,然後又通往村莊。”
陌昽感歎:“它們記性可真好。”
這路走下來坑坑窪窪的,看見末端那裡一片區域的護欄被雜草蓋住,好像很久沒人清理過似的,它是靠着着一片小林子的,
他們快步走去,看到滿眼都是灌木叢,枝葉茂密,黑暗幽深的樹林。
護欄的轉彎處幾乎是與小樹林的邊緣相切在一起,他們這是将護欄建到别人家門口,相當于把自家羊送到别人口中了。
這時他們所在的位置已經是沒有什麼農夫和羊群了,他們建那麼大的牧場地來做什麼?
顧沐辰直徑走去,在樹林前停下,單膝蹲下,撿起草地上的幾根樹枝,再站起往回走。
他揚了揚手,示意他們拿走。
許岚問:“你拿樹枝做什麼?”嘴上說着,手卻接過樹枝。
“挑開雜草看漏洞啊。”
“用手不就行。”
顧沐辰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要是你的手想被捕獸夾夾中,然後殘了的話,你可以試試。”
許岚:“······”
他們先将末端的雜草撥開,發現完好無損,再去看邊緣。
跨入灌木叢時,陌昽感到後背一涼,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轉頭看向身後的碧綠藤條,奇花異草,那雙眼睛又消失了。
陌昽:“······”
他們蹲在草地,打着哈欠地用樹枝掃蕩雜草,就在漫不經心時。
雜草中唰的一下,一個銀白色尖銳的影子包裹住許岚的半截樹枝,隻聽清脆的咔嚓,樹枝就這麼一分為二。
許岚的指尖恰好就停在那尖銳的刀片的上方。
許岚:“······”
顧沐辰:“你看吧,我說的沒錯吧。”
段星沉掃了這一片區域,也沒發現有什麼漏洞之類的地方,就無聊地插着雜草下的泥土,這泥土很松軟,似乎有人來松過土,
但段星沉感到不對勁,怎麼越往裡捅,就越空?
段星沉握樹枝的手抖了抖,将它拔出,又用力對準已經戳出一個小口的位置用力一插,那樹枝是很長的,力量應該是打中在泥土上,而他這個卻是一空,似乎穿破了泥土。樹枝掉了進去
他微皺眉,幹脆不用樹枝,用雙手刨土。
這土不深,不像是被人松過土,反而像是被掩蓋上去的,很快他旁邊就堆積了有一尺高的雜草與泥土的混合物,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個窟窿,它的大小幾乎可以讓一頭成年的公狼進入,他臉色一變,窟窿裡面彌漫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讓他極度不适。
看着黑乎乎的窟窿,段星沉希望這是自己挖出來的,他用樹枝試探性的伸下去,裡面暢通無阻。
段星沉倒吸了口涼氣,朝他們喊:“這有個窟窿!”
聽到段星沉的喊聲,其餘三人對視一眼,立馬站起來,向他那邊走去,白色幹淨的鬥篷上就這樣沾上星星點點的泥漬和雜草。
顧沐辰首先看着段星沉那沾滿泥土的手,聞到一股血腥味,不禁皺眉,又看到那一尺高的混合物上殘餘的褐紅色血迹又看看窟窿,道:“它們還挺聰明,會刨土打洞,還會掩蓋。”
陌昽道:“它們就從這裡一直抛洞到護欄裡面?”
許岚:“這不是很難。”
三人一同蹲下,盯着面前這窟窿。
許岚問:“你怎麼發現的?”
段星沉:“感覺它很空。感覺泥土太松軟了,泥土又很容易陷下去。”
顧沐辰用樹枝伸進窟窿裡面,似乎是想找什麼東西。
段星沉看見他這樣做,道:“我試過了,這應該是是不久挖的。”
顧沐辰看着窟窿,否決道:“不,是挖了很久了,它們是做了記号的,不然,會和村民說的那樣,天天叼走家畜?”
陌昽皺眉:“它們直接越過去不就好了?為什麼挖洞?”
顧沐辰:“它們肯定是經曆過被捕獸夾夾過的痛苦,狼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第二次。”
“可挖洞······”
“泥土裡面會有人埋撲獸夾嗎?”說到這,顧沐辰似乎想起來什麼,提醒道:“小心我們周圍有捕獸夾。”
說完,将手伸出來,看着樹枝上沾着濕潤的泥土,上面彌漫一股血腥味。
其餘三人感到自己想反胃了。
顧沐辰挑眉,欣賞着樹枝上的血迹,挑眉贊賞道:“喲,這還挺新鮮,看來昨晚有狼又來掉走羊了,上面還有些······碎肉?”
說着,低頭看向那個窟窿,裡面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可惜了。”他喃喃道。
“呃······我這裡有盞銅燈,你們要嗎?”
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四個少年被吓得身體一顫,緩緩轉頭,擡頭看迪娜抱着一個籃子,那雙碧色的眸子正在細細打量他們。
她什麼時候來到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迪娜從籃子中拿出一盞真在燒得發亮的燭火銅燈,遞給他們。
不,應該是,遞給陌昽。
陌昽愣了愣,接過:“謝謝。”
說完,遞給顧沐辰,顧沐辰拿起銅燈,照亮漆黑的窟窿,看見裡面泥地血紅一片······還有些骨頭碎。
隻是在做記号吧。
等他緩緩擡起頭,發現所有人都在看他,包括迪娜。
她緊張問:“怎麼樣?”
“感歎觀止。”說着,站了起來,拍拍白色鬥篷上的塵土,把銅燈還給迪娜:“一切掌握在内,再等等吧。”
其餘三人:“······”
迪娜若有所思問:“你們,是獵手啊?”
他們不置可否。
迪娜眯起眼,重新打量一下他們,然後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睛裡的情緒,聲音空洞又缥缈:“這樣啊,那願主,祝你們成功。”
說完,轉身離去,來去如幽靈。
他們回到村莊時,剩下的人已經大多回莊園了,現在段星沉急切的想找個地方洗手。
途中,看到一所教堂,它門口前有着兩個石柱,上面放這兩盤水。
段星沉直勾勾地盯着,陌昽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心思,快速地扯過他的衣領:“不能。”
段星沉:“你來試試雙手沾滿泥的感覺!你不難受!?”
陌昽冷冷道:“誰讓你用手刨土了?”
等回到莊園時,顧沐辰忽然道:“我回去拿個東西。”
三人轉頭看向他,陌昽問:“你要再回去?”
顧沐辰點點頭。
看着三人進入别莊,他沒有走向村莊的方向,反而轉身走向那片玫瑰花海的方向,在護欄上,有幾隻烏鴉立在那,嘎嘎叫着,上面有着明顯灼傷是傷痕,顧沐辰步伐輕盈地走去,烏鴉卻沒有逃跑,反而乖乖地立在那,顧沐辰在它們面前停下,擡手輕柔撫摸着其中一隻烏鴉的翅膀。
随後,用力咬破自己的指尖,鮮紅的血滴慢慢泛開,他冷冷地看着血滴順着手指滑下,然後才抹在烏鴉的傷口上。
他喃喃道:“就差一點啊。”
那傷口吸收了血液,竟奇迹般的愈合起來,并且展出羽毛,接着,他又将血抹在其餘有傷的烏鴉身上,等它們傷口痊愈,烏鴉們拍動翅膀,表示感謝。
顧沐辰垂眸睥睨它們,又平視前方的玫瑰花海,花瓣在風的吹拂下散擺動,散發出淡淡的花香。
“差一點啊,要引來别的東西了。”
碧色藤條交錯的縫隙中,閃過一雙紅色的眼睛,與顧沐辰平視,倆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