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岚沉默半晌:“你是基督教徒?”
這下輪到顧沐辰沉默了,他臉上挂着不明白的神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垂眸挽起袖子,露出沾滿血的手。然後摸了一把雪,來擦洗幹淨,一邊道:“不是,我不信仰任何宗教。”
亭子内的溫度适宜,雪很快化成水,将凝固的血沖洗幹淨,手露出原本的白皙。
這時,許岚注意到用他手腕上的一個星紋,是紅色的逆七芒星。
許岚其實自己是分不清正七芒星和逆七芒星的區别,感覺它們别無兩樣。
但是,顧沐辰手腕上的星紋他卻能笃定是逆七芒星。
“你紋紋身?還是逆七芒星。”
顧沐辰又笑了:“你也可以說是紋身,但是,很少人能把它分辨出來。”
畢竟,這可是用燒鐵烙上去的。
他又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許岚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什麼?”
“十字架驅鬼的方法。”
許岚連聖經都沒讀過,哪知道驅鬼的方法啊,搖搖頭:“不知道,我對那沒興趣,要是有那個時間,我還不如去練槍。”
顧沐辰聞言,沒有笑,黑紫色的雙眸平靜地凝視着許岚。
那可是你教我的啊,卡賽爾哥哥。
不過······忘了也好,畢竟那是你處于最黑暗,堕落的時候。
這晚,下了一夜的雪。
這一晚下來,無事發生,相當平穩。
許岚是靠着石柱睡着的,當他醒來時,覺得渾身僵硬,一身麻痹,他活動起來,舒展身體。
亭子外白茫茫一片,空中還飄着如同輕柔的白色絨毛般的雪絮,
他擡起頭看着灰蒙蒙的天,又看向莊園,愣了半晌,趕忙低頭看表——7:30
他睡意全無,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與霜。
銅燈已經燃盡,那個守夜的男生此刻打着哈欠,他的對面就是顧沐辰,他立在石柱旁,目視前方的莊園。
他走上前去,看見這人眼底有青色,不忍道:“你不會一夜沒睡吧?”
“剛醒。”
這時,一陣悅耳長空的鐘聲響起,人們也紛紛醒了過來,醒來時還有點懵,不過都緊緊握着槍。
衆人紛紛站起,往後門走去,門果然解鎖了,人們往客廳趕去,越接近大廳,空氣流動的血腥味就越重。
推開紅色的大門,一股厚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隻見客廳的毛毯上有着大量的血迹,客廳裡一片狼藉,還要倒在血泊中的幾具殘缺的屍體。
人們忍住想吐的沖動,去到餐廳,裡面還是沒人,楊依依皺眉:“蔣曉燕他們呢?”
他們分成幾小隊在莊園開始尋找那幾人,寂靜的莊園内回蕩着他們的名字。
開了多少次不同的房門,連他們房間都去過了。
但是整個莊園太大了,半個小時下來,還是沒找着。
一個女生不禁驚恐地捂着嘴道:“該不會······”
楊依依:“閉嘴,别想不好的,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兩個人了,你還要在想損失損失那麼多嗎?而且,這個遊戲擺明就是一場生死遊戲,這種殺戮遊戲是禁止的,他們居然這樣光明正大的邀請人去參加?”
“不是不明不白啊,那兩人,不就是被邪靈殺的嗎?”顧沐辰道“那位女管家說了,戴上項鍊就不會受到邪靈的侵犯,那兩人沒有戴啊,不然你看最後那人為什麼一點事都沒啊。”
有人不解問:“那他們在哪啊?”
顧沐辰正想回答,一旁的大門被推開,進來的是許岚和陌昽,身後跟着是那幾人。
他們的衣服大半沾着血迹,每個人表情驚恐蒼白,仿佛還未适應。
楊依依皺眉:“怎麼隻剩四個人了?”
其中一個雙肩還在顫抖:“死,死了,我們有六個人本來在客廳裡的,結果,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五個邪靈。”
下一個人接話道:“然後我們按照規則躲進一間房間裡,不知道等了多久,門外傳來說話聲,其實是它們在模仿人的說話聲!當時我們以為有人回來了,就打開了門,之後,就一晚上躲着它們。”
看着他們黑眼圈,那是一夜都沒睡的表現。
許岚内心:“我們竟然還休息了。”
有人問:“不是應該有八個人嗎?怎麼······隻剩四個了?”
昨天逃跑的青年道:“我和另外兩人想回莊園,結果,半路殺出一隻黑色的邪靈,我跑得快,但後面兩人沒了。”
他喘了口氣,繼續道:“但我回來後,這莊園裡面還有邪靈!”
其餘人聽了也是神魂一顫,有幾人已經抱頭蹲坐在地上。
楊依依重重地吸了口涼氣,她攙扶着幾乎要站不住的蔣曉燕:“先······先去清理一下傷口,餐廳再見吧。”
有人問:“這裡有醫用藥物?”
楊依依:“我房間有,待會餐廳見。”
可是現在誰也不敢回房間啊,生怕進去就出不來了。
顧沐辰倒無所謂地離開這,回自己房間去了。
見這個少年比自己還勇敢,人們也不好意思的呆在這。
許岚回到自己房間時,感到長廊中一場陰冷。
開始了。
房間像是被收拾過,背包還在單人沙發上,房間的窗簾被拉開,寒冷的光線照落房間每一個角落,床頭放着新禮服。
許岚洗漱完畢後又換上幹淨的衣物,正想出去,忽然頓住,走到床櫃前,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匕首,又拿出幾排銀色子彈以防萬一。
來到餐廳,顧沐辰已經坐在裡面了,但他的神情看上去不是很好,楊依依給另外的人包紮傷口,她的能力是治愈,但不能徹底愈合重傷,隻能它稍微降幾個等級。
有個人忽然神色緊張的跑了過來,隻聽他說客廳恢複煥然一新,屍體都不見了!
許岚看了看表,8:25。
有人問:“你會客廳做什麼?”
“我的槍拉在哪了,壯着膽子回去的。”
楊依依一邊幫傷員處理傷口,一邊道:“那場面看着瘆人,不見了也不錯,還有,邪靈是在晚上出沒。”
顧沐辰忽然問那個逃跑活下來的人:“你說,昨天,是什麼攻擊你們?”
那人似乎還未緩過來,面色蒼白:“不,不就是黑色的邪靈嗎?”
“黑色?”
“嗯,它······它還很很龐大。”那人不願再回想,道:“唉!你晚上就見着了。”
“我很期待。”
“???”
将傷員的傷口處理完,人都差不多到期了,侍從推門而入,發放早餐。
看着誘人可口的食物,衆人實在沒胃口,特别看到那紅豔豔的番茄醬。
就在這時,有人猛地站起身,拽住就近侍從的手,大吼道:“喂!我要退出這場遊戲!趕緊的,讓我退出!”
侍從面無表情将他的手掰開,語氣毫無波瀾:“先生,我不明白白你在說什麼。”
另一人道嘲諷道:“不知道,這遊戲就是殺戮遊戲!這樣的遊戲已經是觸犯法律了。”
其餘的侍從退下,隻剩下那位侍從被拽着。、他依舊面無表情:“在座的各位獵手,我不清楚你們在什麼,主人将你們請來,是來除害的,請你們不要當兒戲。時間這剩下六個月了,請你們盡快完成。”
說完,在衆人驚訝中離去。
一人面色驚恐,臉上原本泛起的紅暈霎時全白了,低聲喃喃道:“要來了,要來了······。”
衆人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楊依依聞言,轉頭看轉頭看向他道:“好好說話。”
那人環視餐廳,眼神又回到楊依依身上,頭疼似的抱頭。
壁爐燒着火,溫暖的空氣被他那幾個字又降到零點,隻聽他顫抖道:“讓我死了算,讓我死了算。”
“陳際!”
那名叫做陳際的男生恍惚擡頭,楊依依皺眉道:“你知道這裡則怎麼回事,是嗎?”
“我······”
旁人:“你快說,你難不成還想讓更多人死?”
陳際雙目通紅,煩躁似的抓着頭發,低吼:“你們都會死的,我也會死的,都會死的,都會死的······”
衆人懵了,但也被他這麼一說,空氣中的氣氛凝固起來。
他一隻在低語。
顧沐辰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喝水:“你要是說出來,我們就可以不用死了。”
陳際依舊在那神色癫瘋地口齒不清地說着什麼。
“你要是繼續這樣,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有人道:“小朋友,說話注意點!”
“對啊,他這狀況,你不要刺激他。”
不知是不是這一句,陳際緩過來,求生欲爆棚清醒過來:“不要,我說,我說。”
人們:“???”
顧沐辰:“有的時候就要刺激一下。”
待陳際喝完一杯熱茶緩過來,才歎了口氣,道:“這個遊戲,和你們說的一樣,是殺戮遊戲,這個是我第二關。”
一人驚訝:“你是通關了的?”
“不是,我,我隻是通了第一關,這是我的第二關,但是,但是。”
有人還想追問,被他的但是但是給勸退了。
隻聽他道:“我能活下來,是萬幸,因為這不是遊戲,不是什麼副本!你們是新人,完全不明不白地被他們拐到這裡來,這裡的事物是真實存在的,但是我還是把它稱為遊戲吧,就是每一場遊戲的背後是一場故事,一個詛咒,我們要打破它,就算通關!什麼線索它會在琉璃闆上出現,但次數不都,真在關鍵的線索是這場詛咒的重要人物的出現,要在他身上找突破口。”
說着,他又一口氣地喝下一杯熱茶:“然後去和他對峙,反正就是在這期間找這場詛咒的原因。”
衆人一頭霧水。
“密室逃生?”
“見血的密室逃生。”陳際呼了口冷氣,雙手不止地顫抖:“而且有時間限制。”
段星沉道:“剛才那侍從說的隻有六個月,就是時間限制?”
陳際:“這不會錯,但有的線索不一定有用,也不一定對。”
陳際疲憊往後一躺,:“在這所莊園找線索吧,雖然我找了一個月都沒出來,但是肯定在這莊園裡面,而且,這裡的村民絕對有問題。”
許岚:“他們說過,四樓以上要帶十字架項鍊,所以,線索會不會在四樓以上的所有房間裡面?”
陌昽否定道:“但是,它說不要随便開四樓的房間,不要随便碰碰主人的東西。”
顧沐辰聞言,接着回答:“對啊,隻是說不要碰,沒說不能碰别的東西,也沒說絕對不能碰,他隻是不喜歡,對吧?”
一個女生忽然道:“蔣曉燕,那兩個月前你的那個同伴,會不會?”說着,神色開始同情起來。
衆人也恍惚想起,當時艾麗說的是——他被淘汰了。
楊依依擔憂地望向她:“曉燕。”
蔣曉燕睜大雙眼,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恐懼與悲傷寫滿臉上,表情凝固了。
陳際閉上,長歎一口氣:“淘汰,意思就是死亡。”
之後,蔣曉燕因體力不支,被人送回她自己的房間休息了,在陳際的口中得知,琉璃闆上會不定時出現一些句子或詞語。
比如現在出現的是
1他們嫉妒,他們殘殺,人反而卻稱贊他們。
2人們不會管事情的經過。
3五月的鸢尾蘭。
當得知事情真相後,他們沒有怨天怨地,隻想趕緊結束這場殺戮遊戲。
“第一個是什麼意思?”有人不解問
顧沐辰指間摩挲上面的字句:“這是一首詩集的句子,完整來說是他們嫉妒,他們殘殺,人反而卻稱贊他們,然而上帝卻害了羞,匆匆地把他的記憶埋藏在綠色草下面。可是下一句對我們沒有什麼用,我感覺這一句話是一個引用,他們,應該指的是引起這場詛咒的人,人,應該指的是村民。”
許岚問:“為什麼這讓說?要是,是獵人呢?既然是詛咒,那肯定是做了一定不可饒恕的事情,假設說,之前的獵手貪财,也就對應上嫉妒了,殘殺,也就是濫殺這裡的生物,人卻反而稱贊他們,也就是說,那生物讓他們懼怕,獵人的殘殺鏟除他們心中的恐懼,即使知道不正确,他們依舊稱贊他們。”
顧沐辰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說出去一下便離開餐廳。
段星沉聞言,沉思一會:“那家主呢?要是是家主做出的事情,是他引起的詛咒,請來獵手,鏟除要害。”
一人道:“可這麼說來,村民也有動機的可能,要是是村民做出不可饒恕的事情,引發了受害者的詛咒。”
這也太多可能性了吧?
陳際歪坐在椅子上,不說一句話,
陌昽凝視他一會,問:“陳際,想問一下,既然你是玩過一關的人,你有什麼看法?”
陳際被點着個正着,愣了半晌,褐色的眸子盡是潰散和渾濁,一副别打擾我的表情,但最終直起了身:“隻能說不要幹坐在這,多去試探,多去和這裡的人交流。”
許岚聽着,又低頭看了看表——10:00
他一聲不吭地離開位置,走出餐廳。
在長廊中,摸了摸胸口處的銀色十字架項鍊,面色沉重的往樓梯方向走去。
燭火閃動,陰風陣陣。
他提着心,吊着膽,一步一步往五樓登去。
經過四樓時感到寒意更加重了。
五樓的燭火似乎更多,更亮了,溫暖的橘紅讓人心安。
他一邊走,一邊數着房間個數。
“第七,八···十一,是這嗎?”
許岚停在第是一個房間的大門前,他推開門,裡面光線正好,面積很大,琉璃藍色的穹頂,許岚的左邊是整齊的書櫃,右邊是小型的悠閑沙發與桌台。
看上去很好,桌台與沙發上落了灰。
這裡的窗簾也被拉開,外面是枯枝的樹木,雪壓滿枝。
寒冷,陰沉,還有發黴的氣味。
許岚打了個哆嗦,開始環顧這書房,他警惕地檢查陰暗的角落,看一切危險指數下降後,才松了一口氣。
看着第一櫃字上面的字表----No1
他走到艾麗所說的第三排第三個書櫃那,看着有兩米五高的書櫃,許岚擡首看着,陷入沉思。
距離第三層大概也有兩米了。
許岚往後退幾步,向前一跑,向上一躍,踩在第二書櫃子上,自然而然就探到了第三層書櫃,在那找到曆史記載。
上面落了很都灰,許岚湊近拿了就近的幾本,跳下來。
碰巧看見了顧沐辰。
顧沐辰抱着書,從梯子上下來,然後轉頭和他不經意的對視。
顧沐辰聽見了動靜,眨眨眼一副了然的表情,表情像是看傻子似:“你,是跳上去,然後跳下來的?”
有梯子看不到?
許岚:“······”
半晌,他道:“梯子都被你拿去了。”
“每個書櫃旁都有梯子。”說着,擡手指向許岚那邊。
許岚往後一看,傻眼了,還真的有個梯子在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