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死死瞪着前面的倆人,似乎想瞪出兩個大窟窿來,眼球布滿血絲,滿身是血污與戾氣,一隻發瘋的怪物。
除了迪亞,許岚看向距離自己還有幾步路的蔣曉燕和段星沉還有陌昽,示意他們停下。
看起來法陣畫好了,他們相視一眼。
凱爾在束縛松懈的那霎彈起,右手幻化成利爪,朝顧沐辰胸口刺去。
顧沐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側開身子同時将他一扯,擡腳向他後背一踹,調轉他的方向,讓凱爾清楚的看到,迪亞的屍體,被紅線奪走了。
凱爾果然不顧後面,撒開手追着紅線跑,心頭一緊也不忘在身後設下屏障。
許岚和顧沐辰也沒打算去追,他們就站在屏障前,目送着凱爾跑去。
蔣曉燕他們繞路走來,他們對看一眼,誰也沒出聲。
許岚見沒有見楊依依的身影,大概也明白了。
凱爾追逐着屍體的漂移方向,利用念力來與紅線争取控制權,那好像很靈活,每一次都避開他的攻擊。
凱爾的弱點是迪亞,這一點顧沐辰猜的也沒錯,迪亞在暗處牽動着紅線,觀察着凱爾的行蹤。
快了···
凱爾對他到來的地方沒有提防,可能是因為他帶急切了,屍體猝然間停下,拐彎調轉超另一方向飛去。
他跑得太快了,以至于一個急刹車過于猛烈,将自己跌入法陣中。
法陣開啟,紫色的光芒從法陣邊緣騰起,慢慢将凱爾包裹起來,最後将他鎖在法陣之中,以凱爾為中心,爆發出猛烈的白光。
照亮這個莊園,黑色的夜空照得淺藍,如同白晝。
與其說魔鬼與凱爾強制分離,倒不如說是魔鬼自己主動離開凱爾的身體的。
法陣開啟了通往地獄的裂縫,魔鬼就在這時竄進去,回到地獄,去完成它的王交給它的使命。
魔鬼離開了凱爾的身體,此時,凱爾的四肢百骸像是被用錘子砸碎的劇痛。
他知道,魔鬼離開了他的身體,現在,沒有誰可以幫他了。
又是這樣,唯一的希望又沒了。
怨氣濃厚的種子開了花,法陣的力量還未消散,黑色濃稠的怨氣從裡面爆發出來。
衆人此時站在他的面前,看着四周的黑壓壓的怨氣從四面八方湧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與哭泣聲,怨毒憤恨。
它們進入凱爾的身體,淪為他的養分。
看着凱爾的樣子,段星沉會選擇地毫不猶豫地給他來一槍。
可現在,槍對他也沒什麼用。
他的速度比許岚還快,與風融在一起,來去自如。
很快,衆人的的身上多出幾道長長的傷痕,鮮血直往外流。
陌昽往後退幾步,喘了口氣,一道氣流從腹部流過,溫熱的液體湧出,他急忙捂住傷口,血液順着手指的細縫流出,染紅了大半身的黑衣。
段星沉看到他的異狀,連忙往他那趕,剛踏出一步自己的脖子就被誰掐住了,胸膛受到一整強烈的撞擊,他被凱爾摁在地上,看着他眼尾發紅的眼睛,這已經是瘋魔了吧!
他聲音沙啞,眼神癫狂:“你很在意他?”
段星沉隻感到呼吸困難,剛想發動異能,才發覺自己的意識被他控制住,不能動彈。
“我給你一份禮物吧,讓你看着他死?”
段星沉的面部表情做不出任何回應,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貿然使用能力,還不是時候。
許岚彈出撲克牌,被凱爾是攻擊碾成粉碎。
陌昽忽然跪倒在地,大腦一片昏沉,心髒隐隐作痛,仿佛下一時就要破膛而出。
不止是他跪倒在地,他控制住全場所有人,他們的身體齊刷刷被禁*锢了,不能做出任何反應,就像跳瀕臨死亡的魚,被人摁在菜闆上,目光恐懼的盯着一處日曆上的海洋,妄想進入裡面逃過一劫,可惜,屠夫的刀已經舉高将要斬落了。
顧沐辰用精神傳語對暗處的迪亞道:“用紅線控制主他,然後殺了他。”
迪亞看着他們的方向,橘紅色的眼睛變得憂郁起來,他握緊紅線,低下頭:“對不起···我做不到。”
顧沐辰:“···那你給我。”
話音剛落,他的手中出現全部紅線。
顧沐辰内心吐槽:呵呵呵,拒絕得那麼果斷,我替你殺人你給武器給得那麼勤快。
凱爾就要對陌昽痛下殺手時,空中猝然憑空出現紅線,穿過凱爾的四肢,将他整個人吊起來,鎖在半空中。
衆人這才喘過氣來,紛紛站了起來。
顧沐辰瞥見陌昽的傷,還挺嚴重的,可惜他們沒有楊依依了,陌昽隻能撕下一截衣服将傷口綁住作罷。
顧沐辰雙手負于後腰,指尖轉動着紅線,面無表情仰頭看着朝他罵罵咧咧的凱爾,内心對迪亞發号施令:“解鈴需當系鈴人,給我滾過來。”
迪亞:“······”
顧沐辰也沒想到,凱爾掙脫開束縛,再次用念力操控他們。
現在隻有兩種方法,第一,與他談判,讓他自動消除詛咒,然後魂歸栖息地。第二種,殺死他,詛咒解除。
他們原本還想用第一種方法的,但是,凱爾的狀況來看,第二種更合适。
迪亞也清楚的知道,他走出來時,收回了所有的紅線。
顧沐辰看着蕩蕩的手心,聳了聳肩。
凱爾剛還在爆發,看到熟悉的身影時,報複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澆灌到腳底。後背發涼,面色蒼白如紙,如同面臨大敵。
怎麼會?凱爾瞪大眼睛,驚恐的想,他沒進行祭祀···迪亞怎麼就···
顧沐辰識趣退到一邊,與許岚站到一起。
衆人在一點點的後退直到彙合在一起時停下。
迪亞把雙手負于身後,和他們打手勢,讓他們再退一後,他笑着看向凱爾:“怎麼了?看見我,你不該開心嗎?”
他的語氣很平緩,像是知曉一切。
凱爾的身體像是灌了鉛,無法動彈,僵硬着看着迪亞一步一步走近。
隻聽他輕柔道:“一百年了,你還是那麼愛哭。”
凱爾這才意識到自己臉部發涼,有液體滑下,慌忙摸了一把臉,嘴硬道:“我···我沒哭!”
迪亞一手在後背操控紅線,一手擡起,指尖輕輕觸碰他的臉,為他擦拭着眼淚。
凱爾周圍的怨氣在迪亞出現時一哄而散,他不想讓迪亞看到現在的自己,真的不想。
病态,邋遢,陰郁。
凱爾忽然問:“你一直都在,是嗎?”
迪亞平靜的注視着他,聲音平緩而輕柔:“你是聰明的。”
“為什麼···”
“我要是出來和你見面,你恐怕會加快祭祀的進程,加大屠殺人數,我不能讓這種事再發生。”
我經曆過類似的祭祀,它使我堕入悔恨的詛咒中。
所以,這一百年,我一直在躲着你,等一群可以反殺你的獵手。我很幸運,我在消失前等到了他們。
現在,該讓這場鬧劇,這場戲劇,收尾了。
他猛地推了凱爾一把,跌進一個完好無損的完好無損的法陣中,跌落在鸢尾蘭花叢中,迪亞快速地用紅線捆綁住他,防止他掙脫所以半跪着附身摁住他的雙手。
凱爾卻沒有掙紮,令迪亞不禁愧疚起來。
法陣啟動,白色的亮光将他們包裹住,進行洗禮與泯滅。
凱爾看着白光透過迪亞身體,他支起身子,湊近說着:“原來操控這些紅線的都是你啊,怪不得,我說莊園裡的紅線怎麼少了這麼多。”
迪亞想不到,凱爾死前會說這個,烈火在身上燃燒,他忽然俯下身子,注視着他寶藍色的雙眸道:“你用紅線作弊才赢的,現在,輪到我赢了。”
凱爾卻笑起來,不是諷刺,也不是嘲笑,是那種很開心,少年人的青春洋溢的笑,他在迪亞的驚訝中,張開雙臂攬住迪亞的脖子,讓他躺在自己的胸膛上,頭靠在自己的頸側。
他眉眼彎彎,語氣愉快,似乎感覺不到聖火灼燒的痛苦,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我陶醉:“哈哈,我也抓住你啦。這一場遊戲,我們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