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岚轉頭看向他,眼神帶着一層陰郁,眉頭略微縮緊:“你要是發現朋友被欺負了該怎麼辦?”
陌昽感覺他問得莫名其妙,愣了半晌,注視着那雙黑色明亮的雙眸,回答道:“告訴老師?”
“排除這個選擇,不存在的。”
“那···打回去?”
許岚很滿意這個答案,轉過頭發現顧沐辰看着自己。
許岚心裡感到一陣心虛···
很快,他與顧沐辰的精神識海聯通了,顧沐辰那清澈溫涼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怎麼了?
許岚:“沒什麼。”
顧沐辰聞言,用一鐘你覺得我信嗎的眼神看去。
許岚不知為何有點接受不了這種目光,帶着審視的壓迫感。
“···你脖子上的傷?”
那邊的顧沐辰沉默幾秒,長長的睫毛下垂,似乎在思索。
許岚的心卻一點一點緊縮起來。
“你有被帶項圈嗎?”
許岚道沒有。
“這就是在禁锢和限制異能的情況下,強行擺脫它的後果。”
許岚聞言,不由在他身上掃視一遍——他身上有很多傷疤吧···
顧沐辰和他的精神識海相通的,他想什麼他都聽的一清二楚,像個神明在聆聽自己信徒的禱告那般。
“你們在眉來眼去做什麼?”段星沉看他們這般安靜,還用眼神交流,八卦問道。
顧沐辰在這個時候切斷精神識海相通,轉過頭對他笑了笑:“我們在訓練眼神默契。”
段星沉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蔣曉燕從自己的馬背上拿出一袋水囊,擰開蓋子給自己灌了口水,仰首看着火熱的太陽,眯起眼問少年們:“你們覺得這次的狼人會是什麼?”
顧沐辰拿出琉璃闆,指尖在上面的文字上摩挲着,道:“它不是都講了,雲婷因為被獻祭與河神,不堪其辱,十年後前來報複嗎?所以說“狼人”肯定是與湖泊有關的生物。”
段星沉注視着湖面泛起的波瀾,陽光照射在湖面,在反射下波光粼粼。
他看着光斑的浮動,道:“魚?”
許岚否認:“不是,若是魚,未免太小兒科了。”
陌昽擡起下巴,望着不遠處在高坡上放養的牧人,問:“羊?”
許岚:“···這更加不可能。”
顧沐辰掃視水面一眼:,分析道“它讓我們要遠離湖泊,隻能說水裡有東西。”
許岚忽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水鬼?”
陌昽,段星沉,蔣曉燕也反應過來,是啊,是水鬼啊。
蔣曉燕摸着懷裡的槍,走上湖泊前,看着平靜的湖面:“水鬼是狼人?”
顧沐辰站起身,也走近湖畔:“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性,畢竟在莊園*祭祀計劃中,我們也不是沒想到村民會變成狼人嗎?”
他們贊然相許,陌昽擡首看着顧沐辰的背影問:“那麼它們的操縱者,也是像凱爾那樣?就是雲婷操控這些水鬼前來報複?”
段星沉在顧沐辰開口前搶先一步,他思維變通的敏捷,情緒有一點高漲;“你忘了被殺的是迪亞,而迪亞沒有報複動機,有報複動機的是凱爾!”
許岚接着段星沉的話,講下去:“她本人和親人這兩個有較大的的可能。”
陌昽問:“愛人呢?”
蔣曉燕忽然轉頭對他們說:“雲婷,是在你們這個年紀被推去作為祭祀貢品的。”
他們均為一愣。
蔣曉燕繼續說着,語氣平淡,話中的信息卻寒冷殘酷:“她和妹妹雲詩是一對姐妹,自幼父母雙亡,外婆與外公撫養她們長大,對她們百般疼愛,好景不長,他們相繼去世。因為雲婷長得漂亮,這裡的族人便說雲婷是災星,被人亵渎被人污蔑,最終被推到了祭祀的浮闆上淪為祭品。”
“他們說,祭祀河神是他們的傳統,是他們的信仰。可怕的是,每一年的河神祭祀都會配上一位鳳冠霞帔的少女,而她們的年齡均為十五六歲。很多的女孩子都是被強行拉上去的。”
她們被捆綁起來,跪在船上,哭泣着求饒,讓他們放了自己。
族人們在岸上圍觀,雙手十合攏祈禱,沒有人去管少女的死活,他們隻在乎,河神不怒,給他們恩賜就好。
他們甚至覺得,少女的獻祭,是應該的,他們覺得她們的生命換取神的恩賜與美好的生活是應該的。
當蔣曉燕問這個問題時,他們竟然理直氣壯地說:“為什麼要抵抗?她們應該感到光榮才對啊!她們的嫁給河神為我們換來多大利益啊。”
盡管一年有一次幹旱,一年有一次洪水,他們都覺得,是少女讨河神不開心了,然後就有再次舉辦祭祀,再抓一名少女。
好可怕的迷信和封建思想啊···
所以說啊,要是是雲婷帶着千萬個少女的冤魂回來複仇,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的。
他們聽後都憤恨不平,結果他們還要完成保護他們的任務!還要讓他們與雲婷達成和解!這有病吧!
顧沐辰忽然幽幽道:“和解要是個隐晦詞呢?”
在溫暖的陽光下,他的話讓人脊梁爬上一股陰森的寒意。
“什麼意思?”
“要是它想的和解,是殺死這個遊牧民族呢?和解約等于他們這些罪魁禍首全死了,雲婷開心了與他們達成和解。”
蔣曉燕:“······”
許岚:“······”
段星沉:“······”
陌昽:“······”
哇,我們還真沒想到。
他們重新上翻身上馬,策馬揚鞭,離開這湖泊。
少年們也終于明白,為什麼叫死亡湖泊了。
在陽光的照耀下,他們騎着馬,與風相擁,山清水秀,他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各個心事重重。
接下來幾個時辰的跑馬,許岚記住前半段的路程,有段星沉記住後半段的路程,到時候夜晚獵殺時好分的清方向與地形。
他們最終在夕陽西下是趕着馬飛奔回來的,趁着烈風歸來,如同一個打獵回歸,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一個男子作為他們的向導,把他們帶到一個大河邊,興緻勃勃地說這河水老有明了,老神奇了。
“這是我們祭祀的河神,他住在着無邊無際的水底,保佑着我們每一位人,每一畝田,每一片草原,每一個家畜!”
除了他們五個人,其餘的人都對着河感到好奇,紛紛暗地認為這是突破口。
這片河看似光鮮亮麗,可惜卻埋葬者千百位少女的屍骨,她們的冤魂被困在其中,哀嚎聲不能久絕。
在明年初夏,她們将會在一百年祭祀時卷土重來,帶着無盡的冤仇和憤怒,找他們讨債。
落日輕吻地平線,天空染上紅酒的顔色與醉意,牧人驅犢返,獵馬帶禽歸。
人們手中的活終于可以有所放松,一個樸素的帳子被一隻細如蔥條的五指掀開,裡面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她穿着帶着白色長袍,上面繡着三朵格桑花的花紋,頭戴精緻的頭飾,披着雲肩,墨色的長發卷起,白皙冷淡的臉龐,顧盼生輝的鳳目。
她在帳子窗口上正研究着一套學倫,正讀得沉迷于書中的樂趣而無發自拔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她不由擡頭,隻見一道紅衣騎着黑馬從自己帳子窗口一掠而過。
她愣住了。
在窗子口看着他們下馬,眼睛卻死盯着紅衣少年。
帶他們被向導帶走,她才慢悠悠地出來,看着正在工作的一位中年婦人,她清了清嗓子,道:“阿娅婦人,他們從哪裡來的?”
那位叫阿娅的中年婦人聞言,停下手中的活,錘着早已酸到疼的腰,轉身見是她,汗水打濕她的雙鬓,含笑道:“他們啊,是遊客啊。”
女子那雙美目閃動着好奇的火焰,輕聲念着:“遊客?遊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