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蕭蕭,珊珊而動,沉沒在浮嚣的浪湧裡。遠處青煙袅袅,鐘鼓聲噌吰,揚起一片虔誠的祈求。
燭火在亮堂的大堂内晃動着,初春的暖陽惬意地落在桌台上。半尊佛像裸露在衆人的視野,面容慈祥而神聖,普度衆生。
人多眼雜。
四人随着湧動,登上青石台階,來到香廟前。
歸于研究所的好意“想法”,職業化的衣物反而不能讓他們融入時代的長河,伫立于人間煙火色之中,難免會引來旁人的奇異顧盼。
作為精靈,他們對于污染物的敏感度高于常人,陌昽對這些“生物”并不意外,往昔童年,他沒少與這些難纏的東西打交道。許岚更不用說,在四人之中,最早接觸污染物的,便是他。
眼下最為費解的問題,紛紛指向如何将它從萬物目睹下剔除。
顧沐辰提出炸了香廟的建議被其餘三人默契地否決,他搖着折扇,悠閑地四處觀望,對于這裡萬般熟悉,哪裡掉落磚瓦,哪裡佛像褪色······
目光随意掃蕩後,落在許岚身上,有意無意地瞥視更加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興許,是陽光恍惚間刺眼起來,焚香悠然萦繞,寂靜而空靈,隔絕了世外繁雜。
許岚學習着面前誠心的信徒,從請香直至結印的動作流程模仿的滴水不漏,仿若此刻他便是一位遊曆于山水間的道徒,攜着清風皓月,落入紅塵。
一圈下來,他依舊不能順着牽引線尋出污染物的位置,似氣流,瀉于指尖,似萬籁争鳴,陣陣清越。
太奇怪了。
許岚走出香廟,回望着因缥缈煙霧而藏匿的佛像,驟然風起,黑袍卷動,四周皆為黑暗,隻有燭火烈烈燃燒,鐘鼓再次鳴響。
四面八方的紅線交織着,穿徹萬物。不僅是香廟,側身将目光瞭望遠處,密密麻麻的紅線宛如天羅地網,步步緊逼。
佛像的笑容半明半暗下具現詭谲怪異,泛着邪光的紅線搖曳在半空,好似有一陣若隐若現的搖鈴,死寂下即為扭曲。
是一場祭祀嗎?
許岚并沒有被這些因素影響到,他垂眸,一條紅線穿透他的手掌心,直直地刺向遠處的另一方相接。
五指收攏,和他料想的一樣,紅線是觸不到的。
金色的神力在指尖傾瀉,帶着周圍空氣流動,将顧沐辰身上的氣息引入手中。霎那間,紅線變得虛無起來,抑同細長的光柱。煙霧缭繞,餘燼孤獨地飛舞。
合上眼,再睜開,視野再次恢複色彩,三人已經在門外了,顧沐辰搖着手中的折扇,擡眸見他出來:“怎麼樣?探到什麼?我在一邊的小鋪子中見到很有意思的玩意,你猜猜是什麼。”
阿戈萊格特的面色初奇的有些正經,不同往日的吊兒郎當。這個發現足以讓這位殿下如此認真的模樣,多少同“魔盒”并肩的麻煩。
許岚也将自己的發現擱置下來,詢問他:“怎麼,是發現增高秘籍了?”
顧沐辰:“······”
禮貌笑笑,随即将手展開,裡面正安安靜靜躺着一個戒指,紋路上幹涸的血漬與奇異的圖騰,通通指向精靈這個族群。
擁有圖騰的戒指,除了皇室,軍人,巫師。
精靈族群的時代,并無記載有關這裡的來往交易。
況且,這個時代的精靈族,正聯合其餘的種族,一同抵禦來自“深淵”的怪物中。
目前為止,這個戒指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阿戈萊格特順着下方看去,那枚戒指此時褪去原本的色彩,也表明它的主人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特征:“那位商人說,這枚戒指,是異域寶物,支支吾吾地說個不清。整個店鋪全部都是來曆不明的商品。不論是他,還是其他店鋪,多多少少都有這類型的信物。”
陌昽颔首,他并無進入香廟,在外面四處遊蕩者,好巧不巧聞見旁人的閑話。
他将他們所說長篇簡練過後,言簡意赅:“在這段時間,來了一批奴隸,尖耳朵,長發眼睛顔色各異,一副陌生姣好的面孔,被人稱之為鲛人。”
顧沐辰聞言,倒沒什麼很大的反應,對于這樣的時間變故顯得不是意外。阿戈萊格特無聲的歎氣,眼眸中竟然蘊含着疲憊。
見此神情,顧沐辰卻輕笑出聲,眉眼彎彎:“怎麼樣?這個發現夠意思吧?這足以證明,無論是過去還是當代,未來,一切正在崩壞?”
言畢,他居然感到心中有種别樣的快意,一直以來平靜的情緒頃刻間天翻地覆,怒濤卷似霜雪,風雲變化,終期于盡。
沒由來,許岚恍惚着,破碎陌生的記憶再次浮現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不斷地加深印象。
阿戈萊格特聞言,糾正着顧沐辰語句中的漏洞:“崩壞和變故,是在一定量的積累下産生的。嚴謹些,不論是時間回溯還是外人介入,都遵循着一個原則——從不改變已定的結局。”說着,擡眸看向顧沐辰,試圖探索着面前人在思索什麼:“除了規則之外。”
顧沐辰不置可否:“是,規則之外,令人“痛恨”又求之不得。”
他再次朝許岚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紫色的眼眸在碧草春色間一點也不明亮,反而透着幾分揶揄和悲涼:“在這個期間,規則之外,已經全部聯盟,被後人稱為不朽的史詩,稱為奇迹。”
莫名的,難受。
許岚不喜歡被這些奇奇怪怪情緒阻撓,所以他試圖去岔開話題:“時間都是有偏差,彙報給那群律者,他們比我們更擅長處理這類的變故。”
顧沐辰點點頭,乖巧似,眨眼間不良情緒一掃而空:“是嗎?不如就近原則吧。”
陌昽好奇:“這個時代有律者?那很罕見。”
顧沐辰:“所以說就近原則。段星沉,我說得對嗎?”
霍然被提名的阿戈萊格特吓了一跳,用一種看鬼怪的眼神凝視着顧沐辰——你瘋了?
順着被标記的紅線走,許岚在路途上也講述了自己在香廟内所看見的一切。
聞言,陌昽若有所思,對顧沐辰體内的“魔盒”又多了幾分興趣:“廟内廟外都布滿紅線?這種迹象同空間封鎖的法術大差不差,不過在客棧裡面,我也用“探靈”見到了一些紅線,不過客棧内更像是阻隔。”
路途是通往香廟的後方,又有把手的人在,四人便施了小法術,隐去氣息與身形,張揚地從他們面前走過。
砍去亂枝丫,踏過雜草,路過青牆,疏朗茂密的枝葉舞動,不時與流水聲同奏。
那抹光柱已經寄生在許岚手掌心,沾染上這抹氣息,藏匿于空間中的“污染物”理應覺得他是同類。
清風悠悠,桃花灼灼。
破敗的廟宇呈現在他們面前。
紅線的彙集點不一,許岚感到手中的紅線對于這裡格外親昵,同讓的廟宇,背靠香廟。
許岚會然把臉轉向顧沐辰:“我改變主意了。”
顧沐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炸了它。”
顧沐辰:“那很簡單啊······”
正當他要蠢蠢欲動時,許岚又将他攔截住,神神秘秘地變出符箓,揚起明媚的笑容:“我要用這個炸。”不容置疑的語氣,他也想試試這東方秘術。
顧沐辰:“······融入身份嗎?可真不錯的選擇。”
阿戈萊格特目睹許岚将符箓注入神力,有種不詳的預感。
這是要東西方的結合嗎?
有着“誘餌”的作用下,“污染物”幾乎沒有防備的被炸出來,金光閃爍間,山河萬頃的氣魄宛如桎梏,符箓燃着火,箭在弦上那般,萬箭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