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惜甯看着她手中一模一樣的木簽,一時語塞。
“好巧。”對方十分有禮貌地笑了下,“你好,我叫顧星鸾,酉時再見了。”
說完她便與侍從揚長而去。
慕惜甯:……什麼星鸾?
初選就和世家對上,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今日在她們之前還有幾場比試,她正好沒什麼事,便留下來觀賽。
在見識了數不勝數的陰招損招後,她幾乎有些想笑了。
落召榜前一百名還真是踩着白骨上去的,人人渴求上仙界,不願第一場次失分,更有甚者比試前提出簽生死狀,抱着決一死戰的信念來。
她無聊地轉了轉手中的乾坤袋,垂眸思索着。
仙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如此放任修士競争殺戮,實在是冷心冷情。
酉時将至。
少女依舊一身赤紅,這身卻與之前不同,更似騎裝,顯出些肆意不羁來。左手腕上纏着紅绫,便與她羊脂玉般的皮膚互相映襯,更顯白淨明麗。
她的眼尾上挑,着紅衣時似灼熱滾燙的火,是一種驚心動魄的豔麗,又像夏日六月驕陽天。
“青昭派,慕惜甯。”她道。
顧星鸾服飾不變,月白繡着暗紋,腕間手鍊上依然是大漠寶石。袍角有金線,徐徐上台時那衣服如海面泛金波,光影交錯間粼光閃閃,這當是這件衣服能被她看上的妙處所在了。
“顧家行三,顧星鸾。”
這場比試底下看的人倒不少,賭場也已下注開賭。
青昭派于滄瀾洲諸位而言太過陌生,慕惜甯又隻在練虛境,本來下注都單單偏向顧三小姐那一方,可沈家小厮代表沈錦川押了一千兩銀子屬實在賭場引起軒然大波,一些精明的幹脆兩個都買。
不過這些,比試的兩人都不在意就是了。
日落西山,天邊暈染開一片紅,慕惜甯垂眸掃過台下觀戰的人,沈錦川在觸及她目光後沖她一笑,做口型為她加油。
而沈錦川身邊,沒有那個白衣身影。
她淡淡收回視線,鼓聲敲響,酉時至,顧星鸾率先出手,符紙洋洋灑灑落下,自成一陣。
這是想速戰速決了,根本不給任何緩沖的機會。
靈力化作萬千光華,如劍似刃,一個一個不緊不慢撕裂符紙,顧星鸾見狀再一甩,同樣的寶石,卻在此時化作利镖,直襲心口。
慕惜甯卻不退不避,紅绫脫離手腕,将寶石盡數圍住,而後借力反攻回去。
與這寶石雨一同而來的,還有紅衣少女,她唇邊輕念咒語,雙手掐訣而上。
恰在此時,一把彎刀自身後而來,慕惜甯側身避開,撤了法咒。一片白光閃過,靈力沖擊被紅绫壓下,再擡眼便見那寶石四飛嵌入地,顧星鸾眉眼一彎,顯得俏麗,虛空中符紙正在燃燒。
她手握彎刀,笑着開口:“有點意思,你當真隻有練虛境?”
紅绫裂開了。
“勿以境界論實力。”慕惜甯唇角一勾,亦笑道。
底下一片喝彩聲,顧星鸾倒不生氣,隻道,“好啊,出劍吧慕道君。”
“我不是劍修。”看客有些躁動了,彼時慕惜甯并不知道這位顧三小姐一聲“道君”有多難得,隻淡淡如是回複着。
顧星鸾輕笑一聲,飛身上前,寒光直下,慕惜甯倒是靈巧,次次避開彎刀直襲。
台上烈火焚起,符紙自燃;而同時地上陣法亮起,天地間都迷蒙了一瞬,界成。
四方火起,顧星鸾不在意對方陣法設下的界,隻迅速凝靈畫符,符紙穿過層層硝煙,九天玄雷符成。
彎刀再出,卻聽兵器相碰之音,慕惜甯劍意化形,四方烈火爬上她紅衣衣角,她卻不在意,以這虛無之劍直面顧星鸾的彎刀。
對面攻勢再加,比試台上玄雷自成,黑雲滾滾,宛如化神渡劫一般,轟鳴聲響徹雲霄,雷光彙聚在一起後直打向紅衣少女。
在這一瞬,無人注意到台下多了一道白衣身影。
那人唇邊含笑,擡眸注視玄雷攻向之人,一身白衣宛如陽春白雪,又似冬日送行酒。
而台上,陣法又加一重,烈火盡熄,雲散人現,金光照耀四周,仿佛旭日東升。
劍意所化之劍寸寸碎裂,卻是全新一道法咒配合台上的陣法直沖向顧星鸾。
玄雷盡數滅于劍碎中。慕惜甯在那金光之中入了大乘境。
法咒直襲,彎刀一擋,陣法卻忽而又加上第三重,顧星鸾欲再出符紙,而少女方才被她化解了的法咒又在此時重現。
界破,彎刀墜地,顧星鸾身上有了血迹,她低眸看向殘留一地的符紙,歎道:“你竟然破了九天玄雷符。”
後來那一重接一重的陣法,以及玄雷滅于須臾之間,皆是她始料未及的。
顧星鸾作揖笑道:“恭喜。”語罷便潇灑轉身下了台。
慕惜甯再垂眸掃過台下的人,這回沈錦川也不在了,穆時也依然沒來。
她下了台。
雪球立馬跑過來飛撲進她懷裡,她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再擡眼便見他倚着樹。
他笑了下。
太陽幾乎要落下地平線,日光極少,半隐半明之中,他的笑便更奪目。
“惜甯,去沈家慶祝你首戰告捷吧。”
戰意似乎猶在,緊繃的弦放松下來後她便隻覺疲累,看似在比試台上從容不迫隻是對招,但過程中難免會受傷,内傷猶為嚴重,一切結束後這傷痛便來得十分明顯。
可當擡眼看到他的那刻,似乎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她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