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路殺入魔都,可謂所向披靡。
先讓都城内禍起蕭牆,坐山觀虎鬥後她再一舉殺入,将蕭辰緻這個遺千年的禍害斬殺了。
這人也真是無悔作惡,她連問心都免了,他死前還冷嘲着:“原來慕仙首看似高高在上風光無限,内心卻一直放不下那個姓穆的。”
慕惜甯并不生氣,偏頭笑了下,“下黃泉時記得跪别吾師。下一世你便會明白,這一世的業孽,兜兜轉轉都會還于己身。”
随後出劍。
解決掉此人後,她掐訣淨了身上衣袍,笑着邁步走向他,“走吧。”
洛桉也笑了下,但似乎藏着幾分情緒。
她并未發覺,兀自道:“魔界還是有利于人間安樂的,把作惡多端的妖魔聚在一起,免得四處分散造殺孽。”
“嗯,你是準備自己隐瞞身份坐鎮魔都?”他果然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估計會派别人,畢竟仙界還等着我。”說到這兒,她想起心魔中成了魔尊的自己常去的一處地方,一時興起便換了個方向,“走前我帶你去個地方。”
“好。”
十裡杏林映入眼簾時,心裡的猜想被證實,他竟是荒謬大過于驚喜。
難怪,之後幾次有人提起穆時,她都沒再有那麼大的反應。
她猜到他便是穆時了。
抑或者說,她覺得他是穆時的轉世。
杏花香随風拂來,仿佛兩人重逢後峰回路轉的“不期而遇”,花落他滿身,那時她稱他“穆公子”。
“慕惜甯,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麼?”他聲音低低沉沉的,不辨情緒。
“你喜歡嗎?”
陽光透過花照到他身上,卻顯得他的身影是那麼輕、那麼虛幻,仿佛很快便要散去,沒有人挽留得住。
一身白衣也蓋不住他膚色若雪,他眸光一垂,并不回答,隻是問。
“你還喜歡穆時麼?”
慕惜甯一頓,不明白他這話是試探還是什麼,但依舊如實答道:“喜歡。”
“或許這并不是喜歡,隻是你求而不得的癡妄。”他淡淡開口,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局外人,“生死本就是自然規律,既願赴死,便說明他已看淡這些。”
“無憾無悔,則無愧此生。”
慕惜甯看着他,忽然笑了,所有人都可以勸她放下,唯獨眼前這個人不該勸。
因為他是她情之所鐘,執念本身。
“可我放不下。”
語氣執着,一如無間地獄一片黑霧中她稱的那聲“師父”。
隔了三百年的“師父”。
“可我悔。”她咬字清晰,忍着内心的起伏波動。
目睹所愛身死兩回,她日日夜夜都在悔。
“師父,我不知你入輪回經曆了什麼以至于堕魔,也不知你記憶還剩多少,但我不在乎。”
喜歡一個人,便是不論善惡的。
我隻是喜歡你這個人。
“穆時,仙凡兩界、人間祈願我都可以不在乎,不論你是洛桉還是穆時,我都隻想同你生死相依。”
這是她第一次在擁有完整記憶後叫他的名字。
黑霧散開,業障包裹住兩人,杏花林似也不複存在,他勾了下唇,“我早說了,你認錯人了。”
“你師父,上任仙首,該是功德圓滿。”
“而我,不過是個弑父殺母喪盡天良的堕仙,你大可去問問人間洛家的過往,我從來就不是什麼人的轉世。”
慕惜甯也置身于黑霧中,略顯茫然,隻覺整個人從内裡被人敲碎,但她依舊不管不顧地辯駁:“不可能,你騙我。你們倒酒的姿勢一樣,會開一樣的傳送陣,你看到緻仙凡書會有觸動,你喜歡那靈光煙花。”
證據被她一件件慌亂地列出,他聞言又笑了,“仙首曾于我有恩,還有麼?”
因為于他有恩,所以在她醉後會開傳送陣送她回去,傀儡主人的身份任她胡鬧,看見緻仙凡書會有觸動,剩下的便是巧合了。
慕惜甯沉默許久。
“斯人已逝,你放下吧,也放我回無間地獄。”
她卻又擡眸,看着他,眼眶泛紅,“你若不是他,便不該用這張臉勸我放下。”
“三百年前他的留音訣答應過我他會回來,所以我努力治理人間,乖乖等他回來。”
“我可以活着等他回來,也可以還他一場殉情,反正我們的記憶我已刻入神魂。”
“既然……”她又笑了下,透露出來的卻是一種内斂的瘋意,“無人救他,那便我來救,不惜任何代價。”
世間芸芸人海,能者如星,禁術流傳,她踏遍四海八荒,上窮碧落下黃泉,便不信救不回他。
結界以此處為中心,籠住整個魔都。
“在我找到辦法前,可能不會放你走了,抱歉。”
她轉身,一步步離開杏花林。
黑霧散去。
他低眸查看結界,卻發現這是她以一縷魂魄設下的。
才多少年不見,誰教她變瘋的?
說好了走正道,勸過她忘掉,還真是一樣不聽。
剝魂設界,下傀儡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