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落,迎來的不是史今失落的眼神,而是他和伍六一喊着她名字沖上來的動作。
許朝陽感覺有些恍惚,低頭望見地上的血迹,一摸鼻子才發現鼻血洶湧而出。
史今和伍六一沖到許朝陽面前,滿臉的緊張和關切。
史今一邊伸出手扶住許朝陽,一邊用袖子擦拭她臉上的血迹,急忙說道:“朝陽,你這是咋啦?”
伍六一也跟着喊道:“許朝陽,你可别吓我們!”
許朝陽強撐着身子,擺了擺手說:“我沒事,流點鼻血而已。”
許三多在一旁看着,急得手足無措,帶着哭腔說道:“連副,都怪我不好,惹您生氣了。”
史今皺着眉頭,說道:“别說這些沒用的,趕緊送朝陽去醫務室!”
到了醫務室,衛生員為她處理好之後,走了出來,說道:“沒什麼大礙,就是火氣太大,加上勞累,導緻鼻腔毛細血管破裂。休息休息,降降火就好了。”
聽到這話,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史今走進病房,看着身上各處被沾滿血迹的許朝陽,眼神中滿是愧疚,輕聲道歉說:“朝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許朝陽望着史今充滿歉意的眼睛,低頭說道:“和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沒控制好情緒。”
許三多覺得這次又是他做錯了事,揪着衣角在旁邊無助的站着。
許朝陽招招手讓許三多過來,詢問他,“你躲這麼遠幹什麼,怕我的血迹弄在你衣服上了嗎”
許三多咬住嘴唇然後搖頭說,“不是,是因為我又做錯事情了。”
許朝陽掏心掏肺的教導着許三多:“許三多,是人都會犯錯誤的,但你要學會改正,人最怕的是屢教不改。上次演習你沒有聽我的命令,但這次聽了,怎麼不算進步呢。隻不過三班沒有多少時間留給你,讓你慢慢進步,班長為你在拼命,我也為你在拼命,你也得跟着我們一起玩命啊!”
“我、我行嗎?”許三多駝着背,彎下了自己的骨頭,跟像在夢裡一樣,喃喃自語。
望向他的這副模樣,許朝陽是壓抑不住的震怒。“為什麼不行!你現在必須行!你不起來,是想把班長、把我們都拖死嗎!我從來沒罵過你一句狠的,但我今天看着你這樣子,我真的就忍不了了,你就是個孬兵,一個隻有表沒有裡的爛泥。我為了讓班長留下來一直都在替他補課,嘔心瀝血,你一來讓我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史今試圖阻止許朝陽繼續說下去,許朝陽将史今冷漠的推開,讓伍六一将他攔住,然後揪着許三多的衣領怒吼:“你之前說的,你想要在鋼七連裡轟轟烈烈的活,那你就給我把臉皮丢掉,去追班上的腳步,把成績提起來。這是命令!這是決定班長前途的一個命令!如果你做不到就讓你爹把他的龜兒子領回家裡種地去!”
因為剛才動作幅度有點大,鼻血又忍不住地冒了出來,将堵着的那張紙全部浸濕了。許朝陽将那張紙丢下,任由鼻血流淌,就這麼緊盯着眼眶泛紅的許三多,然後最後隻鄭重地問了一句,“你想讓你爸一直叫你龜兒子嗎?”
這下,許三多心裡一震,也才跟發現危機離去的鴕鳥一樣,将腦袋從土裡拔了出來,也才從自己的世界裡清醒過來,望向周圍的現實。
許朝陽給他說的已經夠多了,多到她的喉嚨跟快失聲了一樣。她揉着太陽穴緩和情緒,伍六一過來将許三多擠開,輕輕地替她擦拭血迹。
許朝陽對着史今揮揮手,沙啞着說,“班長,你帶許三多走吧,繼續掄錘去吧,今天這個情況我是帶不走他了。”
……
“别讓你爸叫你龜兒子。”史今盯着許三多說道。
這一句,果然讓許三多為之一震。那一刻,在他的腦海裡,許朝陽的那雙眼睛跟他爹的眼睛相重合,就那麼死死地注視着他。
他掄起了錘。這一次,他竟砸準了,他心裡一下就來了信心了,但每一錘下去,都像是砸在伍六一的心頭上,也像是砸在史今的心上,慢慢地,幾錘過後,許三多自己都激動地流下了淚來。
“叮”得一聲,終于将許三多厚重的“繭”敲出了一道裂縫,敲開了他的蛻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