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應答聲中，食堂裡愈發吵鬧混亂起來。咕咚咕咚的，一瓶瓶啤酒也被大家毫不猶豫地幹了下去。

許朝陽很少這麼放肆的飲酒。她以前酗酒過一段時間，但自從發現這個東西沒有意義後，再就很少碰了。

然而今天，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瓶又一瓶地灌着酒。仿佛在借酒尋找着什麼，試圖用酒精來填補内心那仿若無底洞般空落落的缺口。周圍的喧嚣在她耳中漸漸模糊，她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直至喝到斷片，身體不受控制地搖晃，最終趴倒在了桌上。

高城和甘小甯見狀，趕忙上前攙着許朝陽，想将她送回宿舍。但到了門口，高城才突然發現，許朝陽的帽子不知道在會餐的混亂中遺落何處了。

今晚上醉生夢死了，可明天還得一切如常，嚴抓軍容風紀。所以高城無奈地歎了口氣，隻得讓甘小甯返回去找帽子，自己則攙着許朝陽在牆邊等候。

許朝陽此時軟得像面條一般，順着牆壁緩緩蹲下，頭頂的燈光灑下，那柔和的光暈如同靜谧的月光，輕輕地披在她身上，映照着她的睡顔，竟有幾分祥和甯靜。

雖說她酒意上頭迷迷糊糊，卻沒有徹底沉睡，一隻手無力地扯着高城的褲腿，一下又一下，帶着些撒嬌似的執拗，似乎在無聲地請求高城陪她一起蹲下。

高城被她這不安分的手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幾次輕拍她的手想要讓她松開，可許朝陽卻依舊緊緊拽着。高城無奈，也隻好順着她的意蹲下。

“高城……”許朝陽在半夢半醒間呢喃着，聲音微弱又含糊，高城隻聽清許朝陽在喊他的名字，至于後面的就聽不真切了。

“嗯？你想說什麼？”高城跟哄小孩兒一樣的乖乖問話，卻也還是聽不清楚。

但高城現在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話，能讓許朝陽在醉酒後都要不停向他念叨。所以他微微傾身，耳朵湊近許朝陽的嘴邊，試圖聽清她的話。

許朝陽像是努力睜開了眼，手指比劃出一個喇叭的姿勢放在高城耳邊：“我說，高城，我會一直陪你你的。”

話音剛落，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立馬又斷了片，頭一歪，便朝着高城的腦袋磕了過去，柔軟的唇舌不經意間輕輕滑過高城的耳朵。

高城隻覺耳廓處傳來一陣溫熱，瞬間，他的臉漲得通紅，心也猛地亂跳起來。他慌張地環顧四周，眼神中帶着一絲做賊心虛的慌亂，确定沒人看到剛才那一幕後，才稍稍松了口氣。

高城的胸腔劇烈地起伏着，跟着食堂裡邊的歡鬧聲奏成一段混亂的交響曲，咚咚咚咚，聲音大到吵着他心煩。

他焦急地望向食堂門口，盼着甘小甯能快點出來，好讓他從這尴尬的境地裡解脫。然而，映入眼簾的卻隻有身旁依靠在他肩膀上的許朝陽。

在那一瞬間，高城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沖動，他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撫上許朝陽的臉龐，那觸感細膩而溫熱。鬼使神差地，他微微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枚輕柔而又飽含深意的親吻。

許久，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心虛地轉過頭去，喃喃道：“你你、你暧昧，你俗氣。”

他不停地唾棄着自己的不道德，一個保家護國的衛士怎麼能在酒後趁人之危呢，哪怕隻是一個落在額頭上的親吻。

可是那混亂的一秒實在是他無法掩飾的真情流露，是本能的驅使。自由意志刻意沉淪，模糊掉兩人之間清楚的界限。

愛，就是這樣嗎？

可貴的不是那些看似轟轟烈烈的片段，而是秩序外遊離的那一瞬間。

高城迎面吹着冷風，希望風能夠将他幽微複雜的萬千情愫理個清楚。扶着額思量着，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他這麼個裝甲老虎，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扭捏、又這麼多愁善感了。真不像自己過去的風格。

過了好一會兒，馬小帥匆匆趕來，遞過許朝陽的帽子說道：“不好意思，連長，小甯哥他被耍酒瘋的老白纏住了，實在脫不了身，我來幫你吧……”

說着，他又擡頭看了高城好幾眼，疑惑地問道：“不對，連長，你臉怎麼這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