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年紀的姑娘,哪個不怕疼的,要是螢螢受了這一手的傷,周朗斷會給她迅速用藥治愈好。
可陶蓉沒說什麼,甚至也不包紮。
直至第三日,陶蓉不知如何摘了一捧柿子來。
她沒再進屋,隻站在門口,臉上沒了兇狠殺氣,換上一副老實歡喜模樣。
“小姐,這柿子放個兩日,就會很甜,你若是喜歡,我再去多摘點。”
螢螢正在喂小野兔吃草,她撫摸小兔子柔軟的毛,悶不做聲瞥她一眼,隻看了一眼,就很快移開眼。
照舊不願搭理。
這人還算聽得懂人話,除了每日倔強給她摘果子,再沒出過什麼出格的事。
隻是那又如何?她才不想接受她的好意。
“我不吃,你走。”
“好。”
門外一臉期待的少女眸色暗了,她轉過身,突然悶哼一聲。
螢螢抱起小兔子,驚吓去看。
少女一手扶着牆,另一隻手無力垂下,腳步踉跄。
柿子樹很高,周朗從不讓自己螢螢爬樹上采摘,她想吃,隻要開了口,周朗哥一眨眼就能幫她摘到手。
瞧向門外少女那一瘸一拐的架勢,很顯然,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出來,她是自己爬到高樹上,受了傷。
哼。
又沒人叫她去摘柿子,她自己要做的。
螢螢撇嘴,卻是有些不安的摳了摳手。
*
“螢螢不需要你做事不是更好?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獨眼少年倚在角落的屋外,眼疾手快拿了一個看起來半紅半青的柿子,咬了一口,舌尖發麻。
他皺起臉,目光跟着受了傷的少女移動,笑意融融:“你還生氣呢?”
陶蓉進屋安靜落坐,沒理他,自顧自給脫臼的手腕纏上布條。
她真是低估了,那表面上看起來和個白茶花似的單純丫頭沒上鈎,看來,她還得出點血。
陶蓉小時候在村裡也沒什麼小姐妹,天天洗衣幹活,帶着兩個鬼心思多的弟弟,認知裡,若是惹了誰不高興,比較擅長的法子,就是讓對方打罵一頓,發洩火氣。
再嚴重點,就比如有一次弟弟自個走路磕着了,傷了額頭。她爹勃然大怒,說讓她這個不中用的丫頭滾出家門,陶蓉害怕,便隻好用把自己額頭也敲破,讓娘和村裡人看到,那時候,娘就會勸勸爹。
“你在想什麼呢?”
錦雛掀起眼簾幽幽看了醜八怪一眼,這幾日,她沒再喊他主人便算了,甚至面對面遇到,招呼都不打,冷冷淡淡擦身而過便是。
天底下……哪有這樣犯了錯卻不知悔改的小白眼狼。
“沒想什麼,你今日還要帶小姐去玩嗎?”
少女對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對,黑眸沒什麼情緒,就如村頭聊家常問吃了飯沒有的老妪一樣平淡。
錦雛心裡堵得慌,萦繞着揮之不去微妙郁悶:“嗯,今夜我帶螢螢去看螢火蟲,你要去嗎?”
“就在西處的山谷裡,那兒有幾棵楓樹,景色不錯,到時候可以一起坐在那裡賞月。”
“不去,我不會打攪你們的好事。”
剛剛升騰的一絲期待立即被澆了個滅,獨眼少年咧起的嘴角一滞,擰眉:“哦,那就算了。”
“……”
空氣中氣氛凝滞,錦雛立在門外抱着臂,不動聲色打量着陶蓉。
以往這種時候,他是主人,醜八怪是低眉順眼乖覺的小仆人,緊張不自在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提心呆膽的人,從來都不是自己。
而今,他緘默瞅着陶蓉,卻見她半晌,也沒有再擡頭。
腦海中又閃過她那日對他'見死不救''冷眼旁觀'最後用刀尖對準他妖丹的模樣。
兇殘惡毒,這小醜八怪,根本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親手培養,也不可信任。
就讓她做一個被馴獸丹控制的小丫環便好,凡人壽命短暫,還脆弱,他就算不用管她,她也隻能在這山裡,自生自滅。
他眼底閃過一瞬的冷郁,大步流星離去。
陡然,他猛停下腳。
回頭,他晦暗不明瞧一眼少女。
……她那陰陽怪氣的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這樣……不會是在吃醋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要是喜歡他,怎麼會要殺他?
對他又愛又恨麼?
錦雛覺得自己腦子泡了水,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