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詢問錦雛去哪兒了。
陶蓉但笑不語。
鼠妖缺了胳膊。
原形畢露,在她那黑匣子裡,傷殘到哀求的力氣都沒有了。
空閑時,她又回自己屋子察看了一回。
那皮肉外翻的一隻耗子就躺在那兒,陶蓉看着它,捂唇笑。
“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小人得志’的陶蓉勾出衣襟裡連串的寶貝,在耗子頭頂揚了揚。
見它頹廢的耷拉着眼皮,半天都沒個反應,少女撇嘴,沒有看到想要的情緒起伏,意興闌珊。
“真沒勁”
她收回嘴角的嘲笑,沉下臉來又思索半會。
眼珠一轉,陰險笑了笑,轉身出門,很快就端了一盆涼水來。
捏住老鼠的細長尾巴,沒有猶豫,瞬間就将給了一上午喘息時間的鼠妖丢入水盆裡。
“你如果想死,現在就溺死拉倒。”
少女不懷好意的看着手裡的玩意,面若修羅,眸底泛着寒光。
沒了價值,也讓人止不住厭惡,錦雛若想死,她玩夠了,索性送他一程。
可瀕死的求生欲,往往最是磨人。
水下沉沉浮浮的鼠妖身軀驚顫,不消一瞬,在陶蓉眼皮子底下開始掙紮。
“咳咳咳”
耗子嘴一開,先是嗆水,而後是艱難擠出“救命”二字。
陶蓉嘲弄的彎起嘴角。
她拉着老鼠尾巴,将它拎起來,給他片刻的緩沖。
水淋淋的灰色毛發貼緊在耗子皮囊,狼狽醜态。
少女勾着一抹陰陽不定的笑,“喂,既然你不想死,那就做我的仆人怎麼樣?你上次不是發了誓言麼?承諾答應我三個條件。”
手裡的尾巴尖都在哆嗦,嬌小、缺了胳膊缺了一隻眼的死耗子,尖嘴咳嗽半晌,暈暈沉沉倒挂着。
“我第一個條件,就是你要和我結主仆契約。”
妖物身份日漸式微,聽說一些王親貴族不乏有愛好豢養妖精的。
做了錦雛這麼長時間的奴仆,陶蓉也想嘗嘗,有個能讓她頤指氣使随意命令的小賤仆是什麼滋味。
她擦拭手指,類似“馴獸丹”以外,還有一種能讓人忠心耿耿的法子。
就是主仆血契。
主人若死了,仆人必死無疑。
聽起來,就很适合驗證在淪為囚徒的鼠妖身上。
等了半天,都沒個回應。
陶蓉又不耐煩了。
她拎着它,又丢進水盆裡。
這一次,她抱臂看着老鼠拼命掙紮凫水,奈何掄着獨臂,朝上登了半晌,又沉入盆裡。
等它喝夠了水,陶蓉再拉它出水。
反複幾次,陶蓉聽見了意料之中的回應。
“主……主人。
*
鼠妖口頭服從可不行。
陶蓉逼問幾日,終于從鼠妖口中問出血契的法子。
隻是耗子臨陣變卦,死活不肯結契。
陶蓉惱了,強按老鼠的胸膛,逼它交出結契用的精血。
力氣狠毒了些,老鼠唇齒嗆了血,舊傷又添新傷。
“不是我變卦,是我先前已被狼妖打下仆印,仆印未消,再與你結主仆血契,我承受不住。”
錦雛眼珠渙散,哀鳴一聲:“陶蓉,我們處境沒什麼分别,你不要欺人太甚!”
少女皺起眉頭,松了幾分力道。
可隻有一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還是心如鐵石強要了他的精血。
妖怪的精血呈現墨綠色。
裹含妖怪的一縷神魂,握住這滴精血,稍一揉搓磨打,妖怪都能痛徹心扉。
結主仆契約很費心神,即使是修為高深或有特定法寶之人,要想單方面結契也不容易。
不過鼠妖不堪一擊,精神和□□雙重受辱,粗暴試了試,結契便成功了。
鼠妖眉心多了一道暗紋。
很快隐沒。
*
轉眼半年過去。
狼妖三次下山,最後把陶蓉叫去,讓她在年底事無巨細着手布置好一切。
周朗着重吩咐,要比凡人做的還要隆重。
上梁紅布、花燭、喜字、紅棗桂圓……另外一套新娘的紅嫁衣。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狼妖安的什麼心。
可螢螢看不懂。
她吃着喜糖,對鏡往臉上抹了許多香氣撲鼻的脂粉,暈頭轉向着盯着托盤裡疊放好的嫁衣,懵懂歡喜地問:“姐姐,這些真的都是阿朗哥買給我的?我從來沒見過,真漂亮。”
陶蓉嫌棄的捏住要貼上牆壁的喜帖一角,沒說話。
誰料少女雙眸放光,雙手敬重接過喜帖,暈頭轉向:“這也是文字嗎?哇,是對稱的!”
傻子。
年底就要和狼妖成婚,結果到現在隻有你,無知的被蒙在鼓裡。
不識字,不懂人情世故,如同一隻籠中鳥,天真的喊着狼妖“哥哥”,卻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又蠢又呆。
到時候,可有的你哭的。
這半年,陶蓉在狼妖眼皮底子戰戰兢兢,終于得到些許信任。
每當夜深人靜,她都在偷偷複背白日偷看古籍時記下的寶貴隻言片語。
如今,一本仙門基礎的《引氣入體》和另外一本《練氣真傳》,她已經全部記在腦海裡,在心裡熟讀成誦。
就等尋找機會,日後出山,躲過狼妖耳目後鑽研試煉。
隻是……陶蓉看向認真渴望盯着“囍”貼的少女,撇了撇嘴。
狼妖獨斷專行,連成婚大事都不與螢螢說,陶蓉當然不會自尋死路跑螢螢面前多嘴。
而且,她就算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呢?
周朗躲在山裡養了螢螢十六年,這妖怪明顯早有預謀,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勢在必得?
況且…就算螢螢不願意,被迫婚嫁,可狼妖對她是真心疼愛,還是會一直寵着她。
這種事情,和陶蓉沒什麼關聯。
她隻要按照狼妖下達的指令,做好分内之事就好。
黑衣少女斂眉,目光從少女笑容可掬的臉上移開。
習慣性的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