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着比我還小兩歲。”
“我是四十八年七月生的。”
“果然呢。”瑠加笑,“我比你年長半歲,你得喊我姐姐。”
“才不要。”佐助将頭撇開,“少裝大人,我跟你又不熟。”
瑠加也不強求,似乎隻是想找點話題打破這沉默的氣氛。
兩人拐進宇智波宅邸,在佐助的指引下最終到達族長家。佐助三兩步邁進廊檐,回身才發現瑠加半身衣服濕透,雨水順着小臂滴滴答答下淌,他這才意識到原來傘一直是傾向他的。
“喂……要不要進來換身衣服。”
瑠加望向族長家氣派的門庭,透過大門,隐約能窺見寬闊的中庭與修剪整齊的盆景。她搖了搖頭,隻道:“謝謝,但不麻煩了。”
“再見,佐助。”
瑠加撐傘,走進滂沱的雨中,佐助目送她的背影被大雨淹沒,與她擦肩路過的宇智波族人似有意避開,等走出一段距離,隐約到聽幾個大人閑談。
“就是這個孩子吧,信弘的女兒。”
“真是沒血性的男人啊,老婆幹了醜事,他還替别人養孩子。”
“他老婆對天發誓沒有外遇。”
“那天我在場,長老親口宣布這孩子沒有寫輪眼。鐵證如山,要我說,就應該将她從宇智波中除名……”
大人們走遠,交談聲也變得模糊不清,佐助再回頭去找瑠加,早已不見蹤影。少年在廊檐下發了一會兒呆,待寒涼潮濕的空氣冰透身體,方才搓了搓手臂,走回家去。
瑠加五歲的時候,母親的身體越發不好了。或許是常年操勞,每天活在無光日子裡的生活讓這個女人身心俱疲。即使不是值班的日子,宇智波信弘也不常在家,夜晚歸來,夫妻二人也是相對無言。這種無聲的暴力愈發讓麗子覺得新婚的日子是一場夢,漸漸的,那時鮮活的自己也變得模糊不清了。
心理上的折磨最傷人,久木麗子選擇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離開。那夜信弘回到家,卻不想宇智波富嶽和幾位長老已等候多時。宇智波美琴将瑠加抱在懷裡,孩子哭了一整天,此刻雙眼紅腫,不安穩地睡着。
“你看看你,當斷不斷,整日渾渾噩噩,哪裡還有做父親的樣子!”
富嶽狠狠責罵了信弘,男人隻是低着頭沉默不言,偶爾看一眼女兒,族長的訓斥全然不放在心上。第二天,信弘向警衛隊告假出村,一走就是兩日,毫無音訊。
“真可憐啊。”宇智波美琴感歎道,輕柔地幫瑠加梳頭。女孩這幾日哭腫了雙眼,小臉蒼白,再也沒有母親幫她梳洗換衣,整個人看來頹唐又狼狽。
佐助和鼬站在門後,聽母親對她說,“好孩子,先在這裡住下吧。”
鼬走開了,佐助仍站在原地,直到母親走出房間,才小心翼翼地在女孩身邊坐下。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瑠加被美琴照顧得很好,她身量與佐助差不多,套着男孩幹淨的衣衫,将自己裹成一團。
“你别急,父親已經派人出去找他們了。”
“父親母親……真的會回來嗎?”
佐助也不知如何回答,但第二日一早,宇智波信弘便上門來領瑠加回去。
男人還穿着外勤的戰服,下半張臉胡子拉碴,渾身是風餐露宿的痕迹。信弘疲憊的眼睛與女兒對視,俯身将孩子抱起,向族長與美琴道謝。小瑠加抱着父親的脖子,粗硬的胡渣刺得她臉生疼,可她牢牢得抱着,一刻也不願松手。
家門前圍站了一圈族人,竊竊私語在他們到來時戛然而止。人群為父女二人讓路,瑠加在人群盡頭看到了一個平躺的人,身上披着白布。
“瑠加。那是媽媽。”信弘抱着她,嗓音沙啞得像風箱。
久木麗子離開木葉後,徑直走入村子外圍繁茂的森林,她淌過無數小溪,穿越荊棘,投入河流的懷抱,安詳地順着水流,最終停在前來尋找她的信弘面前。
久木麗子的葬禮十分簡單,前來吊唁的族人寥寥無幾,瑠加這幾日哭得太多了,疲憊地伏在父親肩頭,看人群來來往往,眼睛裡沒有色彩。佐助遠遠站在人群外,感到一種深切的悲傷,那對父女相互依偎着,仿佛要淹沒在風雪中。
富嶽與美琴已經走遠,佐助牽着鼬的手,許是怕幼弟着涼,兄長輕聲道,“佐助,我們回去吧。”
佐助離開前再回頭望了一眼,信弘背對他抱着瑠加,女孩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暈濕了父親的肩膀。
她哭得那麼傷心,就連眼睛都變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