瑠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一周内發生了太多事，每當她想喘口氣時，又會有新的事件發生，推着她被迫向前走。

瑠加看不清前方的未來。

連續多日的疲憊使她大腦放空，就連睡夢中也盤桓着那一張張臉，松田的，大蛇丸，藥師兜的，還有前來刺殺的黑衣忍者們。夢的最後都會出現佐助的背影，來自各方的手撕扯着少年人的身軀，試圖争奪他的眼睛。

佐助雙目空無一物，血淚流淌，少年人撕心裂肺的嘶喊着，沾滿鮮血的雙手伸向她求助，而夢中的瑠加也竭力伸手想要觸碰，卻被人從身後捂住了眼睛。

她聽到無數聲音在耳邊說：下一個就是你了。

天光大亮，鳥鳴清脆，瑠加是被窗戶的敲擊聲驚醒的。

方才的噩夢好似修羅地獄，那股戰栗感仍未消退。她呆滞地坐了一會兒，等神志清醒後，才動作緩慢地下床。

甯次正站在樓下，仰望着瑠加公寓的陽台，若無其事抛着小石子玩。一連擲了幾枚才把瑠加叫出來，見她雙目無神，頭發散亂，才意識到好像打攪了她的美夢。

少女似乎休息得并不好，即使沒開白眼甯次也能看出她眼圈青黑，就連嘴唇都是蒼白的，整個人頹靡無神。這幅模樣有點吓人，甯次不由道：“傷還沒好？”

“……甯次？”

連嗓子都啞了，看來病得不輕。

甯次微微蹙眉，有些猶豫，“沒事吧？要是身體不好就别出門了。”

瑠加伏在陽台上，單手擋住刺目的陽光，搖了搖頭，“有事嗎？”

“和天天約好今天一起去醫院探望李，我正好路過，要一起嗎？”

瑠加一愣，點點頭，“麻煩你稍等。”

甯次雙手抱胸，大約半刻鐘後，見已經收拾妥當的少女走出樓道。走得近了，才發覺她臉色蒼白，眼睛裡盡是血絲。

瑠加被猝不及防摸了額頭，白眼少年皺眉，探了探她的，又試了試自己，兩相比較低喃一聲：“沒發燒……你看起來不太好。”

“沒事的。”瑠加笑了笑，“走吧。”

以往都是與凱班三人一起，天天和小李都是活躍氣氛的好手，難得隻有他們兩人并肩走路，甯次并不是喜歡聊天的人，因此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經過幾日緊急搶險，村内大多受損建築都得到了修複，但一眼望去，街道上仍殘餘許多燒焦痕迹。工匠們坐在高處敲敲打打，主幹道禁止通行，兩人不得不繞路去醫院。

沉默半晌，甯次忽然道：“你的眼睛……怎麼樣了？”

“什麼？”

“其實那天——我看到了。”甯次的聲音壓得很低，“和宇智波佐助一樣的……”

他的話點到為止，瑠加一怔，明白了他言下之意。甯次望着瑠加明顯詫異的表情，蹙眉，“你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你的眼睛很不對勁，流了很多血。”

“等會到了醫院，還是找醫生看看吧。”

“甯次。”瑠加忽然停住腳步，神色複雜，但否決地格外果斷，“不，現在還不行——拜托你幫我保守秘密，暫時還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為什麼？”甯次顯然不贊同，“你在猶豫什麼？”

“拜托了……算我求你。”瑠加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低聲道，“我是醫療忍者，什麼情況自己清楚……等過一陣子，我會解決的。”

甯次還想說什麼，但察覺出對方閉口不談的堅持，最終選擇沉默。過了半晌，他忽然道：“宇智波佐助知道麼？”

回答他的是瑠加的搖頭。

甯次忽然想到了那日的戰場。

自己帶着昏迷的瑠加去找醫療班，醫療忍者并未看出眼睛異常，隻說回家修養。甯次與天天擡着瑠加回到單身公寓，不多時宇智波佐助也出現了。他開門的動作輕車熟路，一眼便瞧見公寓内多出的兩人。

甯次與天天頗為驚訝，而佐助在看到昏迷的瑠加後，原本的戒備和提防變成了擔憂。

仿佛是這間屋子的男主人，宇智波佐助冷冰冰下了逐客令，那高高在上的傲慢語氣令甯次火大。天天見氣氛不對，兩人劍拔弩張，連忙拽着甯次離開。

瑠加是宇智波遺孤的事，隻有自己和同為宇智波的佐助知道。

甯次不明白，既身為同族，瑠加的眼睛出了問題，又為什麼要對佐助有所隐瞞。

她到底在害怕什麼？

然而見她這幅閉口不談的樣子，有再多疑問甯次也問不出口。

越是往村中心走，戰争的痕迹越是微小。許多店家已重挂上營業招牌，行人也愈發多了起來。今日的陽光很好，人群熙攘，甯次正四下環顧，想着給李買什麼慰問品，忽然發覺身邊的瑠加腳步一滞。

“怎麼了？”

沒有得到回應。

甯次蹙眉，方靠近少女，猛地神色一變。

隻見瑠加瞳孔緊縮，渾身戰栗不止，仿佛忘了呼吸似的緊緊攥住胸襟，一張臉青白毫無血色。

“喂！——瑠加！”

雙膝一軟，甯次眼疾手快撐住了她。瑠加才後知後覺地喘息起來，那呼吸之劇烈仿佛窒息許久的人重獲氧氣，猛烈得駭人。甯次焦急的呼喊已經聽不見了，瑠加的大腦一片空白。

方才……方才擦肩而過的。

黑底紅雲的衣袍，鬥笠下的半張臉。

瑠加不可遏制地顫抖着，即便理智叫嚣着冷靜，但生理反應太過劇烈，她幾乎被極緻的恐懼淹沒，那一夜的痛苦傾覆而出。

那雙眼睛。

那種氣息。

她不會認錯的——哪怕過去這麼久，她也絕不會認錯。

為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木葉……

瑠加猛地回頭，但視野内再也尋不到二人身影。仿佛溺水之人握住浮木，她用力抓緊甯次，蒼白的唇顫抖着，“快走……去醫院——去找凱老師！”

雖不知發生何事，但從未見過瑠加這幅模樣，甯次也不由緊張起來。二人一路疾馳，所幸阿凱還在小李病房内，師徒正溫馨探讨青春，病房門驟然推開，随着一聲巨響，大汗淋漓的瑠加二人破門而入。

“凱老師！”瑠加面色蒼白，喘息不止，“快！——快通知大家！……他回來了！”

阿凱與部下們面面相觑，“發生什麼事了？他又是誰？”

少女聲音嘶啞，好一會才緩過來。待那個答案落入阿凱耳中，原本面容帶笑的男人陡然變了臉色。

“宇智波……鼬！”

佐助覺得今天的卡卡西很奇怪。

兩人和往日一樣約好在街頭見面，萬年迷路的家夥難得沒有遲到，見面後卻又匆匆離開，敷衍的像在拿他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