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到處都是血。
父親的血,母親的血,族人的血……
瑠加的血。
佐助醒來的時候,睜眼所見蒼白的天花闆,冷汗浸透衣衫,他艱難喘息着,記憶還停留在旅店走廊一戰。宇智波鼬那雙冰冷猩紅的眼睛久久未從腦海中消散。
“佐助君!”
守候多日的櫻淚水奪眶而出,見少年醒來,激動地抱住了他。
少年呆滞地承受着這份溫暖懷抱,櫻的眼淚打濕肩膀,鳴人站在門邊,與佐助漆黑黯淡的目光相對。
“她……呢?”
“我和好|色仙人把綱手婆婆帶回村子了,綱手婆婆是超級厲害的醫療專家,她說瑠加姐沒事,但……”
一向心直口快的鳴人難得欲言又止,佐助忽然推開小櫻,赤腳下床。然而身體的傷痛令他踉跄跪地,不顧櫻的攙扶,佐助向病房外跑去。将同伴的叫喊聲遠遠甩開,少年橫沖直撞地在醫院走廊奔跑,直到身後響起一個清冷男聲。
“喂,宇智波。”
甯次站在病房前,冷冷喊住他,“瑠加在這裡。”
刺鼻的消毒水味湧入鼻腔,佐助在原地站了片刻,擡腳向房内走去。
意外的,病房内站了許多人。卡卡西、自來也,還有一位金發豐腴的年輕女人。見佐助走進房間,人群散開,少年的目光最終落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
瑠加方接受過治療,雙眼纏着繃帶,正昏沉沉睡着。
佐助的腳步一滞,不可置信地凝視着瑠加的面容。那繃帶無比刺目,佐助嗓音沙啞得不像自己:“她的眼睛……怎麼了?”
“你醒了啊。”卡卡西走到佐助身邊,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最終是綱手低歎一聲,“她被送回來的時候,其他傷口倒是沒有大礙,過段時間就會恢複,隻是——雙眼有切割傷,銳器穿透眼睑劃傷了虹膜,唯獨眼睛大概率無法挽回了,診斷結果是……”
“失明。”
最後兩個字落入耳中,佐助渾身一震,好像被抽空了力氣,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轉起來。
病房内陷入良久沉默,憤怒與不甘、懊悔、自責鋪天蓋地淹沒了少年。他顫抖着攥緊雙拳,絕望的目光直盯瑠加,卻再無任何動力走近,仿佛自己就是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每靠近一分都會是對瑠加的傷害。
鳴人與櫻匆匆趕來,卡卡西忽然對病房内的幾個孩子道:“鳴人,甯次,還有櫻……你們先帶佐助回去吧。”
未等鳴人開口,佐助咬牙,扭頭走出房間。那緊繃的背影和冰冷表情十分駭人,甯次的目光落在佐助身上,忽然冷冷開口:“你不該去的。”
“瑠加最先在村中遇到了宇智波鼬,她和上忍們都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沖動行事。”
“她會受傷都是因為你,宇智波佐助。”
一聲巨響,黑發少年猛地砸向牆壁,佐助沒有回頭,指骨鮮血飛濺在雪白龜裂的牆壁上,雙肩繃緊,落在凹陷中的拳頭因憤怒顫抖不止。
鳴人與櫻大氣不敢喘,唯獨甯次神色不變,微微蹙眉。
遠遠聽到走廊的動靜,卡卡西探頭看了一眼,卻沒有上前阻止,随手關上門。病房門隔絕了外部的噪音,一時間室内格外安靜,目光都落在沉睡的少女身上。
“卡卡西,這次讓你來,除去鳴人和佐助是你部下的原因,也是與這個孩子有關。”
卡卡西摸了摸頭,有些不解:“您想說什麼?”
自來也雙手抱胸,沉思片刻醞釀說辭,最終道:“我與綱手都很久沒有回村,早年間宇智波滅族一事了解得并不多,況且猿飛老師已經去世,有些關于宇智波的事情隻能問你。”
“宇智波?”
“沒錯,在和宇智波鼬交手時,我清楚聽到鼬喊這個孩子的名字是——宇智波瑠加。”
卡卡西一愣,就連綱手也認真起來。
“宇智波……瑠加?”卡卡西顯然并不知情,“自滅族後宇智波的遺孤隻有佐助一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孩子應該姓久木才對,為什麼她會和宇智波有關?”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自來也困惑地撓着那一頭雜亂白發:“雖然當時距離有些遠,但我好像看到了……這孩子的眼睛是紅色的,我不會認錯,是寫輪眼。”
這一訊息太過突然,卡卡西驚詫的目光落在瑠加身上。
如果她是宇智波,那就意味着她和佐助一樣,都是在滅族之夜幸存下來的人。
是啊,難怪桀骜不馴的佐助唯獨對她十分親近,是因為同族麼?
身為醫療忍者,但幻術天賦卻如此之高,且從霜之國一行的短暫接觸中,卡卡西也曾好奇過瑠加幻術結印之迅速,幾乎等同瞬發瞳術。
如果她有意隐藏宇智波遺孤的身份,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無數信息在腦海中閃過,最終串聯成一個大概的真相,卡卡西喃喃道:“難怪她會在街上認出宇智波鼬……”
病房内一度陷入沉默,三人的目光在觸及少女繃帶覆蓋的雙眼後,都不禁暗自歎息。
幸存的宇智波。
卻失去了那引以為傲的眼睛。
“我大概能猜到佐助幫她隐瞞身份的原因。”卡卡西對綱手道,“您即将繼位五代目,正好有些關于佐助的情況需要向您說明,中忍考試期間,大蛇丸曾試圖搶奪佐助,以獲得宇智波血統……”
瑠加清醒的時候,距離戰鬥過了好幾日。
病房内的消毒水味是如此熟悉,她安靜躺了一會,眼前一片漆黑,但吹拂在面頰上的微風和陽光的溫度令人心安。
耳邊隐約有清脆的“沙沙”聲,她側頭去聽,熟悉的聲音響起:“你醒啦?甯次,瑠加醒了!”
天天将少女扶起,一直守在窗邊的甯次也快步走來,瑠加雖目不能視,但隐約能感受到朋友們溫和的視線,天天關切道:“有沒有不舒服?眼睛痛不痛?我削了蘋果,要吃嗎?”
瑠加搖頭,雙手攏住眼睛,隻觸到冰涼粗糙的繃帶。
一絲光線也無。
見她這幅模樣,天天與甯次都沒有說話,但瑠加似乎早已接受了現實,隻輕輕一碰便放下,擡頭關切道,“對了……佐助呢?他受傷嚴重嗎?”
甯次的目光落在病房門口安靜伫立的黑發少年身上,低聲道:“他好得很。”
佐助望着瑠加,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對甯次的嘲諷置若罔聞,少年又靜靜站了片刻,忽然頭也不回地離開。
風帶動熟悉的氣息拂過鼻腔,瑠加的臉轉向這邊:“誰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