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仍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淡漠神情,可額頭的淤青不但沒有消散,好像更嚴重了。隻有瑠加神色如常,向他道了聲“早安”。
“啊……這鬼地方蚊蟲好多啊。”
繼續趕路時,水月不勝其煩地驅趕着飛蟲,手臂上已經有三兩處叮咬起包。他撓着發癢的手臂,忽然瞥見瑠加高領下露出的一截細長脖頸。
白皙皮膚的映襯下,粉紅的印記從側頸一直延伸至鎖骨以下,隐入内衫的遮蓋,不知身上别處還有沒有,看起來好不可憐。
“你是不是也被蟲咬了,好嚴重,腫起來了喔?”
“……嗯。”
少女下意識捂住脖子,“昨晚房間飛進來一隻,追着人咬,不過被我趕出去了。”
“什麼毒蟲啊,這麼厲害?”
在前面默默走路的佐助腳步一滞,但很快恢複正常。
水月摸了摸腦袋,總覺得哪裡不對,他瞥了一眼佐助的背影,忽然湊到少女身邊,悄聲八卦道:“喂……你倆是不是和好了?”
瑠加沒有說話,隻是溫和笑了笑算作回應,順便遞給他一支驅蟲藥。
北方基地與其他據點不同之處在于,它是大蛇丸收容失控怪物的人體實驗場。
當四人趕到時,此處已被暴動的實驗體攻陷,到處都是管理員的屍體,血流成河,慘絕人寰,用人間煉獄來形容也不為過。
聽到腳步,無數模樣怪異的實驗體嘶吼着從正門湧了出來。
佐助面色不變,草薙出鞘,隻說了一句話:“不要攻擊要害。”
水月不禁感歎:“你果然是出生木葉啊……真是溫柔的男人呢,佐助。”
咒印在瑠加身上緩緩蔓延,她主動擋在香燐身前,紅發女子雖嘴上嘟囔着“誰要你保護”,但面對無數醜陋怪物的包圍,身體卻非常誠實地向瑠加背後縮了縮。
感受到香燐拽自己衣擺的小動作,瑠加赤紅的寫輪眼中浮現一抹笑意。
“才、才不是害怕。”香燐口是心非地說着,卻将瑠加貼得更緊了。
解決這些實驗體對佐助等人來說費不了多少時間,很快隻餘滿地哀嚎不停的犯人們。
結束戰鬥的水月倚着刀身,對瑠加道,“有兩下子——和中忍考試那會兒相比,你也不是隻會逃跑了嘛。”
“我是不是該說……多謝誇獎?”
水月哈哈大笑起來,瞥了一眼她身後的香燐,有意挑釁道:“我勸你别對香燐那家夥太好喔,這女人可不懂什麼叫感恩,最會翻臉無情了。”
“閉嘴水月,你想打架嗎?!”
紅發女子一點就着,頃刻間兩人又激烈地争吵起來。
起初瑠加對水月總是針對香燐的話并未放在心上,然而當他們順着香燐所指的錯誤方向前進許久,回頭卻發現空無一人時,瑠加陷入了沉默。
“你看吧,我就說她最會動歪腦筋。”
水月無奈聳肩,二人隻能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迷宮般的據點内轉個不停,終于找到了重吾所在的監牢。
遠遠便見慘烈的戰鬥痕迹,可佐助與重吾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傳聞中的嗜血殺人狂卻将自己關在牢房内,哀嚎着“快把門鎖上”,“我不想出去殺人”類似的話。
瑠加曾聽藥師兜提起過,重吾與那些被迫抓捕關押的實驗體不同,他是主動要求大蛇丸将他囚禁起來的人。
無法控制殺人的沖動,每次清醒後面對自己親手釀成的慘劇——這一度使本性和平善良的重吾陷入崩潰。
在大蛇丸将他帶走前,重吾獨自一人隐居在深山中,主動遠離村莊與人群,可每每失控後,慘案還是不斷發生。
天性良善,卻洗不淨雙手沾染的血。
暴虐因子就像如影随形的定時炸彈。
一定很痛苦吧。
瑠加望着監牢内瑟瑟發抖的背影,感到些許觸動。重吾體型高大魁梧,此刻卻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把頭埋在臂膀間痛哭不止。
佐助忽然開口:“大蛇丸已經死了,這座據點也已經淪陷,跟我們離開吧。”
“怎樣都無所謂……我不想出去,留我在這裡自身自滅吧。”
“我來成為你的牢籠,我會阻止你的失控。”
重吾低笑一聲,頹唐沙啞的聲音從門内傳來:“你能做什麼?能阻止我的隻有君麻呂。”
“君麻呂為我而死,重吾,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聞言,高大男人神色一怔,喃喃道:“為你而死……你就是…宇智波佐助?”
“沒錯。”
重吾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他與君麻呂的最後一面。
白發赤紅眼尾的俊秀少年站在牢房前,絲毫不像個時日無多的病人,神色平靜地低聲與他告别。
他說他要完成大蛇丸大人的夙願,去尋找一個名為宇智波佐助的少年。
可這一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得知君麻呂的死訊後,重吾一度陷入絕望,再不去想打開眼前這扇鐵門。
可如今君麻呂為之付出性命的男人就在門外。
他說他會成為鉗制自己嗜血欲望的牢籠。
伴随着“吱呀”的艱澀聲響,重吾緩緩推開了牢門,面前這個黑發黑眼的白衣青年面容有一瞬間與記憶中的君麻呂重疊。
至此,五人小隊集結完畢。
“我與瑠加召集諸位的目的,是殺死‘曉’組織中名為宇智波鼬的男人,因此需要借助各位的力量。”
佐助與瑠加站在一側,對面是神色各異的三人。
“我追随佐助的目的很簡單,我的目标是與鼬搭檔的‘曉’組織成員幹柿鬼鲛,我想要的是他的佩刀‘鲛肌’。”
“隻是收集大刀啊,嘁,真是可笑的理由。”
面對香燐毫不客氣的嘲諷,水月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你這家夥,說什麼‘隻是和我們順路’,其實也想跟在佐助身邊吧?”
“才、才沒有!你别胡說!”
眼見二人又要打起來,瑠加不由勸阻:“好啦,别吵架……聽聽重吾怎麼說。”
“我嗎……”
高大男人沉吟半晌,正常狀态下的他看上去憨厚溫良,最終目光落在佐助身上:“能讓君麻呂舍出性命也要帶回的人……我想見識一下,佐助是怎樣的忍者。”
白衣青年一錘定音:“那就這麼說定了——從現在起,這支小隊的名字……”
“叫做‘蛇’。”
這個名稱如同無形的繩索,将五個性格各異的年輕人捆綁在一起,而屬于他們的命運齒輪也從此開始旋轉。
重吾的神色依舊有些失落,望着眼前久違又陌生的廣闊天空,神色茫然,不知在想什麼。
從小腿處傳來毛茸茸的觸感,重吾低頭看去,隻見一隻不知從哪冒出來黑貓正親昵地蹭着他的腳踝。
高大男人露出一抹笑意,俯下身摸了摸黑貓的脊背,而貓咪則發出舒服的“呼噜”聲。
“阿咲很喜歡你。”
瑠加站在一旁,溫聲道。
“這是你的貓嗎?”
“嗯,他很少主動向人示好,連佐助都不讓摸呢。”
“這樣啊。”
重吾的眉眼愈發溫和,粗糙寬大的指骨輕柔地撫摸着黑貓的皮毛。阿咲翻了個身,撒嬌般喵了一聲,露出柔軟的肚皮。
望着眼前這個毛茸茸的乖巧生物,重吾封閉許久的心髒也不由輕快起來。
“一直把自己關在囚籠中,是不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等事情了結後,我們一起去尋找根治你失控的方法吧,你也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瑠加彎彎的眼睛看着他,語調輕柔。與她并肩的宇智波佐助也注視着重吾,默許了瑠加的提議。
新的生活。
這個太過奢侈,卻又無比誘人的詞句擊中了重吾的心。
是蛇小隊的大家找到了自我囚禁的他,帶他走出了暗無天日的牢房。
若不是别無他法,誰不想自由自在地活在陽光下,就如同此刻。
在少女的描述中,那個願景是如此美好。
希望的種子在重吾幹涸許久的内心生根發芽,他望向瑠加身側的佐助,心裡卻想的是另一個人。
君麻呂,你豁出性命也要帶回的人此刻就在我身邊。
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驗證,這個名為宇智波佐助的男人,是否配得你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