瑠加最後的記憶是遍地焦灼的雲雷峽谷,查克拉耗盡後便陷入了昏迷。
再度醒來時,發覺身處某個陌生房間,傷口都被包紮過,渾身每個細胞都在疼。
“醒了?”香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還好吧?”
“……這是哪裡?”
“大蛇丸某個廢棄的據點,‘鷹’暫時在這裡休整。”香燐将一碗藥遞至瑠加嘴邊,言簡意赅:“喝。”
那藥苦極了,瑠加的臉皺成了包子,但在香燐警告的目光中還是悶頭咽了個幹淨。
漆黑濃稠的藥汁落到胃裡,怪異嗆人的味道不斷翻湧,也令瑠加原本混沌的頭腦更清醒了些。
“水月他們怎麼樣了?”
“安心,都活着呢。”
整個小隊唯獨香燐傷勢最輕,連着幾日照顧其他人,此刻眼下青黑,臉頰凹陷,看着比從前憔悴許多。
香燐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陽穴,随意拉開椅子坐下,開始講述她昏迷之後鷹小隊的情況。
生死關頭是佐助開啟了萬花筒的能力——黑炎“天照”與控制形态變化的“加具土命”。
全新的瞳術令八尾牛鬼也無力抵抗,在黑炎的灼燒下潰不成軍,隻能乖乖束手就擒。
天照。
和宇智波鼬一樣的能力。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瑠加隻覺得命運弄人。
萬花筒所開啟的能力因人而異,也是使用者内心想法的外顯。
這對至死都在搏殺的兄弟,卻還是最像彼此的,相同的黑炎,又何嘗不是一種思念與傳承。
見瑠加垂頭在走神,香燐不由道:“有件事想問你。”
“水月替我們擋下了第一枚尾獸玉,但第二枚的确攻擊到了我們的方位,可所有人居然毫發無損……應該是你的忍術吧?你救了大家,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倚着被褥的少女并沒有立刻回答,昏暗的燭火下,香燐隻能看到她忽明忽暗的側臉,漆黑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隻茫然望着遠方。
瑠加抿了抿嘴,擠出一個笑容,“……我去看看水月他們。”
“喂喂…别無視我的問題啊——你查克拉消耗太多了,還是老實躺着吧,暈倒了還得是我照顧你。”
雖然嘴上答應着,但瑠加還是執拗地起身下床,香燐煩躁得要命卻拿她毫無辦法,隻能扶着病号慢慢往外走。
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女的動作有些緩慢笨拙,許是燭火太暗,瑠加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看東西有些吃力,右手摸索着牆壁前進。
寫輪眼使用過度的後遺症?
香燐腦海中閃過這個猜測,聯想到開啟天照後雙眼流血不止的佐助,隻認為是宇智波瞳術的通病,沒有再問。
此處據點曾是大蛇丸進行人體實驗的場所,自大蛇丸死後管理員紛紛潰逃,但好在陳舊的儀器尚可使用。
水月浸泡在巨大的水罐中,通過藥液的滋養已恢複大半,正趴在玻璃前與佐助重吾等人說話,不時冒出咕嘟嘟的氣泡。
重吾自從通過咒印将細胞組織同化給佐助後,身體縮小成幼童模樣,稚嫩的童音落在耳中怎麼聽都有些違和。
八尾人柱力的強悍遠超預計,此次戰鬥“鷹”險些全軍覆沒,未做好準備就去捕捉的确是有些魯莽了。
佐助獨坐于桌邊,見香燐扶着瑠加出來,目光便一直落在少女身上。
水月在缸中上下遊動,靈活得如同一條遊魚:“呐,佐助,我們下一步如何行動?繼續與‘曉’合作?”
“八尾已經交給了斑,而‘曉’的人還未抓到九尾。”對此香燐也頗為好奇:“我算是見識到尾獸的恐怖了……那種怪物,真的能為我們所用嗎?”
香燐的疑問勾起了瑠加的記憶,八尾牛鬼那毀天滅地的尾獸炮實在令人膽寒,她不由轉向沉思的青年:“即便萬花筒能控制尾獸,恐怕會傷及無辜……刺殺高層的行動絕不能像捕捉八尾那樣草率了。”
意外的,佐助沒有立即應下,而是将水杯遞給瑠加。
“嘩啦!——”
玻璃碎裂,水液四濺,不甚沾濕了一旁的香燐,驚得她三兩步跳開。
佐助蹙眉望着少女,瑠加的神色也有些驚愕茫然,她伸出的右手仍懸在空中,正滴答答淌着水。
本以為隻是交遞失誤的小小意外,香燐嘟囔着去擦水漬,卻忽然聽佐助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的眼睛…怎麼了?”
他神色緊繃,即便對戰奇拉比時也未用如此嚴肅的口氣,銳利的诘問回蕩在房間内,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宇智波瑠加身上。
佐助死死盯着瑠加的臉——忽明忽暗的燭火下,她的右眼是暗淡而失焦的,仿佛任何光線都無法進入眼底。
少女的動作全憑感知,方才并非失手,而是那水杯正處于她的視野盲區。
瑠加一怔,繼而低下了頭。
沉默。
令人不安的沉默。
水月等人也察覺到氣氛不對,香燐擰緊眉頭,三兩步跑至瑠加身邊,湊近去看她的眼睛。
近距離觀察下,右眼的神采要暗淡許多,連同她漆黑的虹膜都由内而外隐隐泛着灰白。她伸手在瑠加面前輕輕晃動,左眼能自助跟随手指移動,而右眼卻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聯想到方才她的避而不答,一個的猜想在頭腦中浮現。
香燐自己都未察覺嗓音沙啞得有些顫抖:“你、你的右眼……是不是那時候,第二枚尾獸玉的時候……你用的忍術?”
佐助已經站了起來,瑠加始終回避的目光令他更加不安。
他三兩步擠入瑠加與香燐中間,幾乎有些粗暴地擡起少女下颚,一雙眼死死盯着她隐忍緘默的臉,聲音低得幾乎咬牙:“究竟是怎麼回事?”
“回答我,瑠加!”
瑠加想要躲閃,可佐助的手指過于用力,指骨捏疼了她。
“鷹”方闖過生死關頭,瑠加并不想在此刻令衆人擔心,可還是沒能逃過佐助的眼睛。
“……是伊邪那岐。”
她握住佐助的手掙脫牽制,輕聲道:“宇智波一族寫輪眼的禁術——香燐猜得沒錯,我的确在那時發動了伊邪那岐。”
水月貼上玻璃,“那是什麼?”
“伊邪那岐的作用……是在一段時間内扭轉對己方不利的情況,而将有利于自身的情況化為現實——在忍術發動期間,即便是死亡也可逆轉。”
瑠加低而清晰的聲音落在每個人耳中,水月不可思議道:“那豈不是意味着在此期間…我們是無敵的!?這、這也太恐怖了吧?”
“也就是說,我們的确沒能躲過八尾的攻擊,之所以能活下來……”重吾同樣十分詫異:“是你用伊邪那岐逆轉了我們的死亡嗎?”
“那副作用呢?”香燐立即追問:“你說這是禁術,難道代價是——”
瑠加攏住右眼,輕輕點了下頭:“嗯。”
“失明。”
少女話音落下的一刻,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怔然。
瑠加擠出一個笑容,見大家面色凝重,不由溫聲道:“我本來想晚些告訴你們,可還是沒能瞞過……别露出這幅表情,不過是一隻眼睛。”
“這怎麼能一樣?”
香燐攥緊了拳頭,胸中憋着一股氣,可對着瑠加那張臉頓時又消散了,鼻子一酸喃喃道:“那可是…宇智波的眼睛啊……”
瑠加重新倒了一杯水,動作很慢,玻璃杯落在桌上發出輕輕的聲響。
“生死關頭,一隻眼睛換所有人的命,很值得。”
始終沉默的佐助猛地推開了椅子,那笨重的木椅向後仰倒,發出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