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妮總是能夠提前準備好合适的聖誕禮物,聽說她已經提前一年準備好了自己朋友們的生日禮物、聖誕禮物和情人節巧克力。而塞茜莉亞頭疼了好幾天,甚至開始想打退堂鼓,她并不了解佩格莉塔的家人,如果要是韋斯萊家,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更遊刃有餘一些,哪怕需要考慮的禮物數量成倍增長——她想起了莫麗,那吵吵鬧鬧、具有生活氣息的一家人。
“不用在意啦!送媽媽什麼她都開心,送爸爸什麼他都不開心——至于瑟吉歐,就更不用在意他想什麼了,他的心思太難猜了,反正也猜不到,放棄思考就好了。”佩格莉塔這一番話本來是為了安慰塞茜莉亞,實際上讓她産生了更多的緊張——聽起來不太好相處的人,似乎占據了半數。
桑妮感受到了塞茜莉亞平靜下的情緒,握了握她的手。
好在正如佩格莉塔所說,她的媽媽很熱情,雖然是純血,但并不像馬爾福一家人那樣對非純血露出異樣态度,相反,她對麻瓜的世界非常了解、熟悉。而夏佐沙菲克——一直都是淡淡的,哪怕對桑妮也是如此,唯獨在女兒纏上來時,顯得繃不住嚴肅的表情。
至于瑟吉歐沙菲克,禮貌性地問了一些學校裡的事情,雖然已經畢業好幾年了,但對于學生時代共有的煩惱,他仍能很快領會。不至于讓人覺得敷衍冷落,但也沒有過于熱切,娴熟地把控着社交尺度。
佩格拉着桑妮在沙菲克家的走廊上狂奔,塞茜莉亞和瑟吉歐落後了一些,遠離了歡快的佩格莉塔,身邊的空氣似乎也開始重新灌回了沙菲克家的氣息,更沉重、陌生、讓人心生不安。
“聽佩格說,你應該是第一次到純血家族做客吧?”這個話頭起得多少有些敏感了,塞茜莉亞擡頭,看到的卻不是譏諷,他隻是很尋常地提了一句,“應該是佩格邀請桑妮時,你也在身邊——因此沒有拒絕。”猜得分毫不差,如果不是這學期佩格莉塔寄回家的信都由她修改過,她幾乎以為佩格把這些事全都說給了瑟吉歐聽。
塞茜莉亞斟酌着他提及此事的意圖,他行事過于缜密周到,出于對年長者的警惕,她無法避免地多慮,疑窦對方話中别有含義。她想了想開口:“當時邀請我的是佩格莉塔——而不是純血家族,我當時就是這樣思考的。”
瑟吉歐點了點頭:“不過,多少還是有些辛苦吧。”
這讓塞茜莉亞有點不知道如何回答,哪方面辛苦?是說她來沙菲克家,還是說她答應佩格的邀請?她隻能含糊過去:“我是坐列車和佩格回來的,并沒有舟車勞頓,算不上辛苦。”
他笑了笑,“普威特小姐,你很可愛。”這樣遊刃有餘地切換話題,讓他的話顯得客套且不太可信,瑟吉歐順勢提到了塞茜莉亞送的聖誕禮物,“謝謝你送的禮物,我正好缺合适的袖扣。”
沙菲克夫人聽說在北邊的國家做着與服裝相關的生意,作為沙菲克家的長子,怎麼想也不應該是缺少這種配飾的。塞茜莉亞也是的确不知道應該如何投其所好,于是選擇了穩妥、也不會出錯的禮物。她心裡腹诽對方那副純血家族标準的客套,瑟吉歐沙菲克又重新成為了之前那副穩重、娴熟,但同樣疏離難以捉摸的模樣。
佩格冒頭:“哎呀!茜茜,瑟吉歐,你們倆走得太慢了,還要走多久呀?”
“來了!”塞茜莉亞加快了腳步,把瑟吉歐抛在身後,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踏進魔法世界第一個看到的純血家族就是馬爾福家,也許一開始就為她的心裡根植下純血家的無禮和排外,這樣的疑慮至少在走進佩格的房間之後稍微驅散了一些。瑟吉歐并沒有過多地幹預女孩之間的空間,停在了房門外,他看了看時間:“佩格,那你就替我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吧。”
佩格莉塔:“爸爸又奴役你做事了?他對你太壞了。”
瑟吉歐笑了笑:“那你也可以主動地提出為我分擔,父親定然會答應你。”
“爸爸在叫你了——”佩格莉塔把他推出去,劫後餘生地合上門。
佩格跳到了床上,裹着被子高興地說:“我們今天就睡一起吧!就像我們那次在學校裡一樣!我的床很大的,不夠大也能讓瑟吉歐來用延展咒變大——”纏繞在她手腕上的珊瑚也興奮地嘶嘶起來,在房間裡亂蹿。
塞茜莉亞聽着怎麼感覺佩格哥哥好像比這個家裡的家養小精靈還忙,不過一直沒有看出他有不耐煩的表情,總是穩妥合适地完成這一切,讓人不禁疑心,這樣穩定地運行,他是不會疲倦的嗎?又或者,這的确是出于他本人的意願?這樣的人卻會對其他人說,是不是有些辛苦,也太古怪了。不過,這也不應該是她思考的事情——因為很快她就被佩格抓住一起玩巫師撲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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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深夜,布雷斯的母親,芙洛拉斯拉格霍恩才剛剛結束酒宴回到家。送她回來的是最近魔法部的一名新貴,年紀不大,才不到三十歲,布雷斯看了一眼窗外,男人親吻着他母親的手背,戀戀不舍地目送着美麗卻無情的女士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芙洛拉似乎才想起來布雷斯在家,但也并不覺得讓自己兒子看到這些有什麼關系,她了解布雷斯——他并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如果他在意,那麼芙洛拉自然會把一切藏掖到滴水不漏,如同至今未偵破的懸案。
脫掉高跟鞋,芙洛拉踩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隻有兩個人呼吸的大廳顯得沉悶、寂靜,但這是紮比尼家的常态了。她不說話,布雷斯自然也不會主動地搭話,可是在這狀似生疏和冷淡中,血緣讓他們無比了解對方。
布雷斯知道芙洛拉心情不好,她時而這樣,不同于其他人生氣時會暴怒,他的母親懂得如何利用、用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包裹自己的暴怒,讓它們發揮最大的用處。小時候在貓頭鷹飛來時,她會如此,之後貓頭鷹再也不飛回來了,這樣的憤怒就成為了岩石。在還較為蠢笨天真的孩提時代,布雷斯的确以為是貓頭鷹的錯。
“魔法部這些年越發青黃不接了,小孩子要不是唯唯諾諾,要不就是空有野心——”芙洛拉抿了一口紅酒,懶懶地說着,“沙菲克家的那個小孩還有點一次,隻是看起來他志不在此,否則多少也應該比他的父親有成就。”
“你想說的不是這些。”布雷斯說,“會特地提到沙菲克,應該是你知道了學校裡發生的事。”
“啊,當然知道了。”芙洛拉笑嘻嘻地說,“我都沒有想過我親愛的兒子也會有這麼沖昏頭腦的時候——”
“正相反。”布雷斯冷淡地說,“是我思考得已經太久了。”
芙洛拉笑意加深:“你讓我更好奇、更喜歡沙菲克家的小女兒了——這個聖誕節,我們拜訪一下沙菲克家吧。”
布雷斯皺眉:“你想做什麼?”
“隻是臨時起意,況且,你不想去嗎?”
布雷斯了解芙洛拉的性格,對她來說不可能有“臨時起意”,她看似随心所欲,可是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極為明确,這讓她很快地積累了如今的财富,并且至今未嘗敗績。這定然另有目的。
可是布雷斯又冷靜地剝開自己的情緒想,是的,我的确想念她,此時,此刻,我如芙洛拉所說,沒有緣由的思念讓我被這樣的沖昏頭腦的情緒影響着,讓我在母親的質問下保持沉默。看到母親更暢快、意味深長的笑容,無力感開始侵擾他,布雷斯想:我不再像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