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也沒有反對啊。”弗雷德堅決拒絕甩鍋。
“我也不知道你是要帶我來這裡呀!”
“我覺得你哥生氣也是生氣你跟我一起出現——而不是你出現在這裡。”
“天呐,你居然比我還了解我哥——”
“…………你成功惡心到我了,佩格莉塔,你赢了。”
“好。”佩格伸出手,“那給錢吧。”
“——什麼時候有的賭約?”
“我都赢了,不能拿點賭金嗎?”佩格莉塔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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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德爾府。
潮濕昏暗的房間裡,沒有人說話,隻有蛇爬行過,沙沙的聲響。
金屬盆落地的脆響聲,悶悶的哼聲。從狹窄的,沒有關閉的門裡窺探過去,是一隻垂下的手,攥着拳頭,血管外鼓,青筋分明,而本應該握在手中的魔杖靜靜地躺倒在他的手邊,隻有幾英寸的距離。
蛇發出嘶嘶的低語,這個房間裡,還有另一個更低沉,陰冷的聲音,比真正的蛇更可怖。
如果再站得近一些,會發現那名暗金頭發的男巫正被蛇纏住,它的毒牙幾乎要咬進他的脖頸動脈了,隻差薄薄一層的皮膚。
小矮星彼得站在旁邊,他矮小的身體也幾乎匍匐着,沒人指揮他這樣幹,隻是他被這樣凝滞的氛圍吓到了,他覺得這裡如果有一個站得最高、呼吸高處稀薄氧氣的人,那必然不能是他。他盯着自己的同事——那個埃弗裡,幾十年前他就見過維吉爾,那時候他還當過蟲尾巴他們的老師。他和當年沒什麼區别,行事荒唐,随心所欲,黑魔王似乎也很信任他——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這樣狼狽,連自己的魔杖都抓不起來了。
他要死了。蟲尾巴心裡想,他肯定要死了!和其他的人一樣,被那條大蛇吞進肚子裡……過了一段時間,才把多餘的骨頭吐出來,懶洋洋地躺在腳墊那邊消化。
“羅齊爾是怎麼得到冥想盆的——你以為我完全耳聾眼瞎,毫不知情嗎?維吉爾……我知道,你去見過了她,是你教羅齊爾怎麼取出自己記憶的……不是嗎?”那小小的一團布帛包裹的肉和骨頭裡,發出極為陰冷的聲音,“——你甚至一早就知道你的主人會發生了什麼,但你在做什麼,貪圖享樂,和紮比尼家的遺孀打得火熱。”
蟲尾巴見過——現在的紮比尼夫人,在學生時代,她就以她的美麗和手腕著稱,那時候蟲尾巴還在和自己的朋友們玩鬧,他還勉強在正直的陣營下被庇護着。
“這些我都不想追究——而你最不應該做的是什麼,你很聰明,維吉爾……可是你的聰明幫不了你絲毫,反而會把你害死——你想讓别人發現這一切,最好是足夠有用的人,比如……鄧布利多,你準備讓他知道,是嗎?”
“可是我知道你的緻命弱點——你的膽子太小了,你甚至不敢承擔這種後果,隻敢把它放在魔法部的辦公桌上,寄希望于誰發現——再遞交給鄧布利多。你看……沒人那麼做,它一早就被銷毀了,現在隻是一團廢鐵,沒人會知道佩格莉塔的事情。”
“他——他快死了……”蟲尾巴忍不住說,聲音還顫抖着,但顯得尖銳刺耳,“已經快沒有呼吸了!”
“哦?蟲尾巴,你甚至願意為他求情?”
“不……我和他不一樣——您知道的,我是您最忠誠的。”
“那是因為你無處可去,蟲尾巴,别試圖蒙騙我!”
蟲尾巴又吓得不敢說話了——不敢很快,又一陣讓人後背發麻的蛇語嘶嘶聲,無論聽多少次,蟲尾巴都堅持認為那是極為邪惡、可怕的聲音。
維吉爾·埃弗裡稍微被松開了一些,他的金發已經全都被汗水濡濕了,軟趴趴地貼着,他的眼神渙散着,并沒有看着焦距,但過了一會兒,他咳嗽着——最後還是笑了出來:“主人,我和……蟲尾巴一樣,沒有地方可以去了——絕不可能背叛您的。”
“怎麼會……維吉爾,你不會憎恨我嗎?你不是一直想要為你的姐姐報仇嗎?”
即使面對死亡也多少有些輕慢的維吉爾,終于露出了不同的表情,那雙深藍的眼睛裡有情緒湧動着——但不是憎恨、也不是仇恨,隻有迷茫。
“可你最後,連這樣的勇氣也沒有。你徹底荒廢了你的天賦……隻用在一些旁門左道上,這也是我對你最放心的地方。所以……我會留下你的性命,不會這麼快奪走它,因為你對伏地魔大人還有用——隻要你收斂起自己的那些小聰明,你就能活下去。維吉爾……告訴我你的選擇。”他慷慨地說。
維吉爾看都沒有看一眼掉在他手邊的魔杖,垂下眼睫,倚靠在納吉尼身上,呼吸着來之不易的氧氣,他笑着,喘息着,最後斷斷續續地說:“當然……我想活下去——您一直都知道,我是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人。”
他撿走了自己的魔杖,靜悄悄地出了房間,他走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已經報廢的冥想盆。有人毀掉了它……也許是魔法部的官員,那人是他所不知道的——小巴蒂嗎?他的行蹤不被任何人知道,一直是僅對黑魔王彙報。
也可能是——他完全進入了某人圈套裡。這是僅對他展開的陷阱,因為對任何人來說,那都是一個破銀盆,唯有真正創造它的人,看過它的人,才知道它的價值——知道那裡面的記憶,事關佩格莉塔的秘密,以及羅齊爾的預言的一切都将會被解開。
她會成為一道突破口。
納吉尼爬過了他的腳尖,擾亂了他的思緒。維吉爾捏了捏對方的尾巴,遭到了它呲牙般的嘶嘶警告。
“你這條蛇,一點良心也沒有——我平常對你這麼好,關鍵時刻,說鎖喉,就毫不猶豫地絞過來——無論你的主人讓你做什麼,你會聽命嗎?”
納吉尼完全聽不懂他的話,扭着尾巴爬遠了。
“還是佩格莉塔好,起碼這個時候,也應該變成人——和我這個好不容易逃過一劫的倒黴蛋說說話的。”他坐在台階上發呆,蟲尾巴也被派遣出來,路過的時候目不斜視——仿佛因為維吉爾的自作聰明,他現在終于晉升成除了納吉尼之外,黑魔王最信任的人之一(即使目前裡德爾府隻有兩人一蛇)。
“那要和我說說話嗎,蟲尾巴。”
“我不和叛徒說話。”蟲尾巴甕聲甕氣地說。
“正相反,我以為我們會相當有話聊!”維吉爾訝然。
被觸及了傷心事,蟲尾巴怒氣沖沖起來——每次和這個埃弗裡說話,總是能惹得人發火,心情焦躁。要不是他當時那句話——這個牙尖嘴利的家夥說不定就死了!哪裡還能這樣悠閑地調侃他。
“聊聊你的朋友?”維吉爾哪壺不開提哪壺。
“——沒什麼可聊的。”
“那聊聊我朋友吧。”他說,“想聽嗎?”
蟲尾巴看了過來,雖然他不太相信這個人說的話,可是的确好奇——能成為他這種人朋友的,究竟得是什麼人,才能不被他氣死。
“像主人說的那樣,我有個姐姐。”
“漂亮嗎?”
“挺兇的,也是食死徒,你見過沒——哦,你上學的時候,她就死了。”他靠在門邊,樂呵呵地看着陰氣森森的樹林,還有遠處的雜草、墓碑。
“還有一個馬爾福,一個沙菲克,嗯,和一條蛇。”
“聽起來都是讨厭的東西!”蟲尾巴含糊地嘟囔,“沒一個好的。”
等了老半天,也沒有等到維吉爾的下文,蟲尾巴焦躁不安地問:“然後呢?”
“嗯?”他攤了攤手,“都死了啊,這還用問。”
“這就是你的故事嗎?”
“不是挺好的結尾嗎?最後我活下來了。叙述者目光滄桑地對着月亮懷念着他那些逝去的朋友們——可以當做小說的開頭吧?有興趣繼續接龍嗎?你可以随意組合出你想要的結局哦!”
“你講的故事太爛了!我要去燒水了!”蟲尾巴站起來,重重地跺着腳,過了會,他又折返過來,特地再說一次,“非常爛的故事,我從來沒有聽過這麼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