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您看,您的兒子做到了多麼偉大的——這一切——全都是我做的!可是我忘了,你現在沒辦法說話了……當然也無法為我感到驕傲了……”他小聲地,和風細雨地,溫柔地說,“我不需要你的表揚了。我讓主人複活了,他會獎賞我,會把我像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他有段時間沒有飲用複方湯劑了,所以臉上的那層皮像蠕蟲一樣蠕動着,慢慢地恢複着他原本的樣子——淺黃的頭發從灰頭發中張了出來,假眼球像拴着彈簧一樣亂彈,長期沒見太陽蒼白得有些神經質。他下意識去摸随身攜帶的複方湯劑,但它已經消失了——變成了半截……玉米?
“很遺憾打攪了你和你父親述衷腸……但小巴蒂,我們得趕快逃走了——馬上你就要暴露了。”金發的男巫笑盈盈地抛着手裡的水壺,然後把它丢進了小巴蒂剛剛刨出的坑裡,和變形後的克勞奇的白骨放在了一起。
“你還挺孝順的,知道帶你爸爸出來曬曬太陽,唉……你提醒我了,我也應該回一趟老宅去地下室的廢墟裡找找我老爸。”
“你就這樣來了?你把主人丢給了蟲尾巴?”小巴蒂皺起了眉頭,長期保持緊張狀态,他的眼睛充血,此時像脫籠的困獸。
“一切順利,非常順利,你瞧……我們手上的印記……”他疼得開始冒冷汗了,可依然笑容依舊,“他非常強壯,看上去至少比我們要強壯多了——呃啊,這個黑魔印記就不長眼睛嗎?不能更智能地識别一下嗎?我們又沒有背叛主人!”
小巴蒂·克勞奇沒有搭理他,而是把地上的土重新覆蓋在屍骨上。
“誰把佩格莉塔帶過去,主人說過她得到場。”
“她已經到了,比我們要快得多了。”維吉爾撿起被小巴蒂随手丢在地上的半截玉米,拍了拍上面的灰塵,“你瞧,佩格,他也不愛吃玉米,浪費了你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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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格覺得手上的貼紙變得非常灼熱,但她已經無法把它揭開了,她不得不離席,回到了寝室中——這是她按照阿布筆記本制作的,也許筆記本上有解釋它的原因。她找到了衣櫃裡的箱子,筆記本和日記本都疊放着,她翻開了筆記本,找到了記錄轉移符咒的那一頁,她用手指抵着筆記本上的字迹核對,逐漸發現了不對……不對,觸感不對……寫着轉移符咒的這裡是新的,被重新撰寫上去的。
她重新揭開那張紙,發現在那張紙下面還躺着一張貼紙,上面寫着她的名字,當她撕開它,将它覆蓋在原本手臂上的貼紙上時,灼熱的感覺消失了,但同時一個巨大的鈎子鈎住了她的肚臍,把她拽向了另一個空間。
她幾乎跌倒了,可被人抓住了胳膊。她環視四周,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霍格沃茨了,而是一個雜草叢生的墓地……當她擡起頭看到遠處山崗盡頭精緻的老房子時,過往的記憶湧入她的腦袋中——這是岡特老宅……當她還是一條蛇時,湯姆帶着她闖入這裡把宅子裡他所有親屬都殺死了。
他的父親湯姆·裡德爾就埋在他們的腳下,就沉睡在這裡。
佩格朝着遠處眺望,在墳墓之中站在一個矮小的黑袍人,他哆哆嗦嗦地抱着一個包裹,他旁邊是一口滾燙的大鍋,而哈利就被五花大綁地丢在他腳邊。
“哈——”佩格想要上前去,但被身後的人牢牢地鎖住胳膊,完全不能動彈,也無法發出聲音。是維吉爾嗎?那他為什麼一言不發?要是他的話肯定會說“哇大鍋炖黑魔王”這樣的風涼話,也太沉默了……總不至于是因為嚴肅場合要裝深沉吧?
仍舊一言不發的,她的腦袋上被旁邊人的黑袍子遮蓋,隻能躲在草叢裡向外看。一條黑色的大蛇正圍着墓碑轉悠,時不時對哈利發出嘶嘶的聲音:能吃掉嗎?
不,納吉尼,還太早了,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決斷。在矮個子黑袍人懷裡的那個包裹發出回應。要不是被禁言了,佩格真想沖上去對他們說:不要随便亂吃東西啊!怎麼回事,蛋糕和司康餅這麼好吃,吃蚯蚓她都忍了,湯姆怎麼老喜歡讓蛇吃人呢!
“蟲尾巴,你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冷酷的聲音指揮着蟲尾巴。
他顫抖着把手裡的包裹丢進沸騰的大鍋裡,而後依次丢進去了自己的手臂、湯姆父親的骸骨,以及哈利波特的血。
“還沒有結束。”那冷酷的聲音仍舊沒有停下,在滾燙的坩埚中,那張可怖的臉像真正的骷髅,平整光滑,無法辨别他本來的樣子,唯有他鮮紅的眼睛。
忍着劇痛,蟲尾巴顫抖着跪下,痛苦地在地上打滾着哀嚎:“不……我不知道還有什麼了……請原諒我……”
感覺到自己抓住她肩膀的力氣松懈,在佩格身邊的人把隐身衣罩在她身上,然後從草叢中走出來。他也同樣穿着帶着兜帽的鬥篷,沒辦法看出身形和面目,他靠近了那口坩埚。
“你知道……我許諾過你……隻要你向伏地魔大人效忠,我就能寬容你……實現你的心願……鄧布利多做不到的事情,但我能夠做到!”伏地魔的聲音顯然比對待蟲尾巴要耐心一些,但也有限,很快就轉而了淩厲的命令,“現在!”
佩格瞧着那邊,從黑袍子裡伸出了一隻手,手中緊緊攥着一根手鍊,蛇的骸骨制成的,佩格莉塔知道它的來曆,要做成這根手鍊,要在活着的時候剝掉蛇的皮和肉,把它卷成柔軟的形狀,它太小了,還被凍僵了,根本無法反抗,隻能任由别人擺布……它是這樣制成的,蛇連哀嚎都無法發出。
目前唯一站在墳墓之中的人隻有那個黑袍人,他最終還是放手了,蛇骨手鍊落到了坩埚之中,随着一陣白霧蒸騰,而後消散……伏地魔裡面走了出來。他的頭發潮濕,還挂着淋淋的水,臉上留着過往的疤痕,但還能看出原本英俊的輪廓,隻是太陰沉了.他的眼睛邪惡鮮紅,像兩顆即将滾落的血珠,看向人時冷飕飕的,毫無人類的感情。
他指揮蟲尾巴給自己穿好衣服,看也不看他一眼把他踢開,然後對低着頭的食死徒說:“她帶來了?”
“就在草叢裡,但是你答應過——”說話人的聲音極為模糊,像刻意變換了聲線。
“你在質疑伏地魔大人嗎?”伏地魔撫摸着自己的魔杖,輕輕擡起魔杖,那名原本還站在的食死徒重重地跌倒在地,像是被沉重的石塊壓住了肩膀,他想要掙紮着站起來,但最終隻能半跪在地上,手掌撐着草地,哪怕被鋒利的草葉割得鮮血淋漓也好像沒有感覺到痛覺。
“……我感到抱歉,我并沒有質疑您的意思,隻是她與您無關。”
“不,伏地魔大人向來是信守承諾的——我答應過她,要讓她看到我回來。當然了……”他鮮紅的眼睛掃過躺在地上的蟲尾巴,“偉大的伏地魔大人當然不會虧待幫助過他的人……”見伏地魔看過來,他連忙爬過來,充滿渴望地親吻他的袍子把空蕩蕩的手臂伸過來,:“懇求您,主人,主人……”
而他隻是把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摁在蟲尾巴手臂上的黑魔标記上,哈利發出痛苦的叫聲,而蟲尾巴叫得更加凄慘,顯然比他疼得要嚴重得多。佩格莉塔卻沒有看哈利,也沒有看已經複活的伏地魔,而是看向了一直堅持着半跪在泥濘的草地中的食死徒,他的渾身都被黑袍子遮蓋,也同樣劇痛,但始終緊緊攥着拳頭一聲不吭,他的胳膊支撐着他沒有狼狽地倒下去,但在黑暗之中,别在袖口,那顆暗藍色的袖扣折射着今夜淡薄的月光。
“暗藍色的,和茜茜送你的袖扣一個顔色,我一看到就知道——絕對适合你。啊,怎麼就一個了,剩下一個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