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起去。”佩格說，塞茜莉亞做多餘的推拒，隻是認真謹慎地說：“這次夜遊是我的沖動行事，佩格，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為難。”

“哇……”聽完，佩格驚訝地别過臉來，“這下你也像瑟吉歐了！”

塞茜莉亞忍不住也在她的肩膀上敲了敲，清了清嗓子：“開門，我是你哥！”

她們沒費什麼勁就潛入了烏姆裡奇的辦公室附近，門沒有被關攏，所以微弱的聲音從縫隙裡傳出來。是她掐着嗓子，做作的甜膩語氣：“你應該對這件事留下深刻的印象，沒錯……繼續抄寫，這樣才能讓你印象深刻，刻入你的骨頭裡……”

而完全沒有聽到哈利的聲音，除了粗重的呼吸聲之外……他沉默地，一言不發，沒有反駁，也沒有言不由衷的附和，整個辦公室裡隻有烏姆裡奇的聲音，還有羽毛筆的沙沙聲。

隻是抄寫嗎？可這一切太詭異了……正是因為正常，所以些許微妙的偏差才顯得格外詭異。佩格沒忍住往前走了一步，瞥了眼縫隙裡的哈利，發現他的右臂正滲着血，随着羽毛筆的劃動，字迹便像用刀刻在他手臂上一樣——她給羽毛筆施了魔法，相當邪惡的魔法。

佩格知道塞茜莉亞也看到，她們緊貼在一起，所以能感受到她凝滞的呼吸聲——和佩格此時一樣，燃起的憤怒、不滿。哈利不應該得到這樣的懲罰，任何一個學生都不應該承受這種殘酷的刑罰。這比假穆迪當時對德拉科做的還要惡劣得多。

哈利的額頭都是汗液，流淌在紙張上，傷口更像被鹽漬過，他還要忍受烏姆裡奇惡心的聲音，頭暈腦脹地擡起頭，看到了佩格和塞茜莉亞的眼睛，他神情恍惚地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之後緊緊地用手掌捂住嘴巴。可這樣的異常還是被烏姆裡奇敏銳地發現了——這個惡毒的家夥，有着不遜于食死徒的殘酷的手段、獵捕的心。

“如果你們逃走，我隻能讓哈利承擔你們的罪責了——這善良的男孩不知多麼樂意為你們效勞。”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虛掩着的門，笑容可掬地盯着眼前的兩名小女巫，用肉麻的語氣說，“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可真少見的搭配。”

塞茜莉亞極力保持冷靜，微仰起臉：“教授，我在圖書館待太久了，忘記了時間，沙菲克級長隻是想把我送回去。”她知道這樣的借口沒辦法輕易搪塞這個可怕的女人，但她沒辦法一動不動，讓他們幾個像困獸一樣，被烏姆裡奇耍弄。

“是這樣嗎？”烏姆裡奇沒有說相信，也沒有直接說不相信，她用稀碎的步子，在門口踱步，用魔杖敲打着自己的掌心，她咧開嘴：“哦，波特先生，别停下你的書寫，請繼續你的禁閉。”這殘酷的懲戒又在她們面前，無比清晰地上演着，她完全不顧忌被人看到。

“夜遊……哦，這不好，相當不好——小姐，普威特小姐——即使你說自己隻是複習忘記了時間，恰好遇到了沙菲克小姐，又恰好走到了我的辦公室……一切多麼巧合的！是嗎？沙菲克小姐，我們也總有這樣緣分……總能在有波特先生在的時候偶遇！”她的目光落在了被塞茜莉亞擋在身後的佩格身上，語氣像個天真的小女孩，抑揚頓挫，音調此起彼伏。

“你似乎總是很關注波特先生，是你也聽信了他的那些嘩衆取寵的謊話嗎？”她猛地停下了腳步，微微偏着腦袋看着她們，“——我讨厭撒謊精，讨厭謊言，小姐們，我不相信你們的‘證詞’，波特先生就因為巧言令色逃脫了審判——我隻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相信你們腦袋告訴我的，真相！而後，我會為你們定刑——”

比起塞茜莉亞，她的目光似乎更多落在了佩格莉塔的身上，但身量不高的黑發女巫擋在了前面，她緊緊地攥着佩格莉塔的手，冷汗浸濕了掌心，可毫無遲疑。就像二年級時跳下盥洗室後的密室洞穴一樣，誰也不知道少年們會遭遇什麼，黑暗之中會走出什麼……總不會與伏地魔厮殺更恐怖了，她心中想，隻是被這個惡心的家夥翻看記憶……就當是被流膿的蟾蜍舔了一口……

“好吧，那就滿足你們動人的友誼，普威特小姐。攝神取念——”發膩的聲音。

記憶一幀幀地在她的腦海裡翻滾……面對伏地魔時的緊張……對于高處的恐懼……還有更深的……還有……不，那些不能被她發現，絕對不能！

在她升起強烈反抗心的同時，幾乎同時，一近一遠兩個聲音響起：“除你武器。”

被繳械咒同時擊中，烏姆裡奇手中的魔杖被彈飛了過去，砸到了痛苦痙攣着的哈利，打斷了他的書寫，她的鼻子流了鼻血，比哈利的手臂上流的還多，她尖叫一聲，那嗲嗲的聲音變得粗粝可怖，像咆哮：“是誰？”

“抱歉，烏姆裡奇教授。”瑟吉歐滿是歉意地說，“我看到我妹妹試圖對您使用魔咒，我急忙想要阻止……可是我的準頭不太好，誤傷了您。”

“抱歉，烏姆裡奇教授。”佩格也沉痛地說，“我哥哥魔咒水平太差勁了，我回去會好好教訓他的。”

“瑟吉歐、瑟吉歐——”烏姆裡奇似乎不滿地瞪了他一會兒，她還在擦拭着鼻血，下半張臉就像剛吃過小孩，“好吧，就看在你父親夏佐的份上，我就放過你妹妹的忤逆……但是普威特小姐——”

“她夜遊是為了幫助我的工作，您可以向斯内普教授詢問。他交代過我要在午夜去他的辦公室采夜蓮蕊，但我忙得抽不出空——所以臨時拜托了她。”眼睛都不眨，也沒有打腹稿，就這樣說出了流暢的謊話，塞茜莉亞心中驚歎。

“是嗎？”烏姆裡奇狐疑，“可普威特小姐的說辭是她在圖書館複習忘記了時間。”

“我們在圖書館臨近閉館遇見的，沒有招供出我，大概是心善的普威特小姐不想給我惹麻煩——不過我覺得，烏姆裡奇教授您應當不會特地制造‘麻煩’，不是嗎？”瑟吉歐說，“或者，您也想要對我使用攝神取念，确定我有沒有說謊？”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烏姆裡奇沒準備跟自己的助教撕破臉，尤其是福吉還看好這個年輕人的情況下……他不夠信任自己，才會同意瑟吉歐沙菲克當她的助教，她的圖謀不能敗在這種細枝末節上。

烏姆裡奇眯了眯眼，故作輕松地說：“瑟吉歐，這不好……你不應該把事情拜托給一個普通的學生，還好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其他教授——說不定還有更嚴重的後果。”

“您說的是。”瑟吉歐颔首，對這種惡心的腔調處理得駕輕就熟，就像佩格在斯内普教授魔藥辦公室處理鼻涕蟲粘液，也許是熟能生巧，面對過太多糟心的同事。

他把兩個女孩往外推，但佩格回頭：“哈利……”

“不，沙菲克小姐——這個孩子還需要接受教導，直到他真心忏悔。”烏姆裡奇的态度很堅決，哈利才是她的主要目标對象。說實在的，她抓住佩格和塞茜莉亞，也隻不過為了折磨一下哈利，讓他同時承受身心煎熬罷了。

“我沒事。”哈利面色蒼白地笑了笑，用他那隻完好的左手對他們揮了揮，“明天見。”

-

他們往外走着，過了大約十分鐘，她們才喘過氣來……佩格沒想到烏姆裡奇對哈利做這種事情，更沒想到，将大腦暴露在别人的控制下的危機，如此接近……

“你們沒事吧？”瑟吉歐停了下來，對她們說，“我來晚了……”

“——不用道歉！（No sorry!）”佩格和塞茜莉亞異口同聲地說，而後相視一笑，緊繃的氣氛稍微變得松懈。

“你又不是我們的監護人。”塞茜莉亞指出。

“你還沒這麼大年紀！”佩格莉塔補充，“雖然也不小了。”

瑟吉歐飛快地看了一眼塞茜莉亞，而後陷入沉默：“……”

“還、還好啦……”塞茜莉亞努力挽尊，“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比如能當助教，把我們撈出來……還能流暢自然、面不改色地說謊……”越說越蒼白，她心想，就跟公開處刑沒什麼區别。

“好了，可以了。”他冷靜地斬斷這個話題，防止它繼續無休止蔓延下去。

“茜茜，被攝神取念是什麼感覺？”佩格忽然認真地詢問她。

“……記憶不受控制地翻上來，像淹水了的水井一樣，很無力。”塞茜莉亞抱着胳膊，歎氣，“我不想體驗這樣的感覺了。”

沒有等佩格開口提出來，瑟吉歐就說：“烏姆裡奇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還有可能對你們動手。明天開始，我會教你們大腦封閉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