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又下次,她還有多少個下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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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了錢,确實改善生活了,雖然對于少年來說,這個環境還是艱苦的很,補品隻能吃參須,一隻雞要分幾天吃。
但是至少有肉味兒了,吃的主食也不是粥,而是頂飽的米飯。
随着開春,宋母田裡的活兒便多了起來,要去翻土、施肥、下種。
好日子就這麼幾天,不趕緊些,到了春雨綿綿的時候便隻能待在家裡。
鄉下人就是這樣,靠天吃飯,天好就笑吟吟,天不好就苦哈哈。
嬌嬌兒也要準備上學,臨江城好學之風盛行,随便拉來一個人都識得幾個字,加上學院免費,父母多多少少都會讓孩子去讀個幾年。
不過學院也就讓免費讀到十六歲,後面還想上學,要麼交束脩,要麼考上秀才,去青松學院上學。
少年現在身體也好了很多,他的傷口也都結痂了,隻是記憶還是沒有恢複,但是日常行動完全沒有問題。
自從上次宋母駁了她考試的請求之後,嬌嬌兒的心情便低落了很久,一直持續到開學,這才使她開心一些。
蘇瑾一開學時間要早一點,嬌嬌兒開學的時候他已經開學好幾日了,兩人便沒一起去學院。
臨江學院是官府辦的學院,裡頭最好的師長便是秀才,畢竟舉人便是官身了,不管做些什麼都比在學堂做師長俸祿高、過的舒服。
就連秀才,也都是那些考了十幾年還沒考上舉人的老秀才居多,要找兩個年輕些的師長簡直難如登天。
今日的臨江學院格外熱鬧,年紀尚小,剛開啟蒙的孩子被父母帶着去找課室,年紀大些的如嬌嬌兒這般都已經熟稔了。
不同衣衫、不同年齡的人都擠在廣場上,叽叽喳喳,比早集還要吵鬧,更有不小心撞到起了矛盾的,大庭廣衆之下各樣争執,吵的面紅耳赤。
而這樣繁華的場景,卻也有兩極分化,泾渭分明的情況。
那日頭底下有桌椅闆凳,更有奴仆服侍的,就是富貴人家,陰涼濕冷處站着的,裹着着粗布麻衣的,便是平民百姓。
雖然臨江學院是官府舉辦的免費學院,但也有些優勢的,一個是有錢人少,次一級有錢人在這裡便都是山大王。
二是寒門易出貴子,真心想學、想改變命運的還是窮人多,免學費的官府書院臨江學院就是首選,風氣要比其他學院好很多。
這樣的場景每年都會上演,嬌嬌兒早看習慣了,她隻找到自己的課室,挑了個位置坐下,便開始打掃衛生。
她的位置挑的很好,正好在窗邊,陽光灑落一地碎金。發絲輕揚,皮膚剔透,鼻尖沁着細汗,粗布麻衣都難掩清麗之色。
剛抹完桌子,門外便進來一位同窗,錦繡衣衫,紫金腰帶,上面嵌着寶石,一看就很華貴,但是看面孔卻很陌生,想來是走錯課室的。
嬌嬌兒沒有在意,繼續擦桌子,等兩張桌子裡裡外外都擦幹淨,地也掃完了,一回頭,才發現剛剛進來的同窗正坐在一張桌子上,撐着下巴一直盯着她看。
她禮貌地點點頭,準備出去洗個手,誰知同窗跟了上來,很是不客氣地搭住她的肩:“同學,你是哪裡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少年人體溫略高些,搭在她的肩上讓人很不自在,嬌嬌兒抖了一下肩,将他的手抖下去,蹙眉道:“同學,這樣不太好吧?”
臨江城不像外城男女大防很重,可上來就搭女孩兒的肩也太孟浪了。
華衣少年也不在意,跟在她身後喋喋不休道:“我姓方,方知樂,今年十五歲,家父是開金店的,方氏金鋪就是我家的。方氏金鋪你知道吧?城裡好幾家呢,你喜歡金子嗎?我回頭送你?”
說實話,嬌嬌兒時常碰見這種騷擾,興緻好些,便同他們說幾句話,逗個樂,那些人看她漂亮也不會說她什麼,興緻不好了便甩臉色,得罪了人也沒關系,把招娣搬出來就好了。
招娣人高馬大,能把兩個方知樂拎起來當沙包扔,有她在,沒人敢打她的主意。
就是招娣不在,也有蘇瑾一,他學業好,受師長重視,人又溫和敦厚,這些人也怕得罪他引起師長的注意。
現在招娣和蘇瑾一不在,哪怕這個人行動有些過分,嬌嬌兒也忍着些脾氣。
不想說實話,又不想被方知樂癡纏,她低垂着眉站定,細聲細氣道:“方哥哥好,我叫虎妮妮,家裡住在城南呢。”
這方知樂是今年剛轉過來的學生,在其他學院他可謂是聲名狼藉,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仗着一副白面臉盤,不知欺負了多少女學生,偏偏家裡又有些家底,父母沒辦法,管不住,這才将他送到臨江學院。
臨江學院風氣好,這樣就不會帶壞他們的寶貝兒子。
殊不知,狗就是狗,到哪裡都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