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一剛回來,便看見蘇母坐在院子裡,此刻天光已經黑了,舍不得點燭火,便靠着竈裡的一點火星子在縫補衣裳。
他連忙上前幾步将蘇母手裡的衣裳接過來,“娘,你怎麼又這樣縫衣裳?傷眼睛。”
說着将蘇母扶進屋子裡,又給點上燃油燈。
蘇母這才發現是蘇瑾一回來了,歲月從不敗美人,她跟蘇瑾一長得很像,眉目溫婉,氣質動人,她曾經也是讀過書的女孩子。
笑眯眯安撫道:“也不總做,不過今日等你,順手做做罷了,吃飯了嗎?竈裡給你溫着呢,都是你愛吃的。”
蘇瑾一怎麼拒絕的了蘇母的好意,笑歎道:“娘做的我肯定要吃。”
說着便去廚房盛了飯菜,雖然蘇家也很窮,但是蘇瑾一吃的要比嬌嬌兒好很多,鍋裡葷腥不少。
“娘,你沒吃嗎?”蘇瑾一蓋上鍋蓋問道。
鍋裡飯菜整齊,看起來不像用過的樣子。
屋裡蘇母傳來聲音:“吃了吃了,我一個人能吃多少?都是給你留的。”
蘇瑾一歎了口氣,重新打開鍋蓋,又給母親盛了一碗飯。
兩碗飯端上桌,蘇母看見了,嗔道:“做什麼給我舀?你隻管吃你的。”
蘇瑾一不答,隻給她夾菜。
兩人低頭吃飯,蘇母不經意問道:“去學院前,你問我要了栗子糖帶去吃,都吃完了嗎?”
蘇瑾一點點頭,“都吃完了。”
“那布袋子呢?我再給你裝一點,過年做的還剩了很多呢。”
蘇瑾一這才想起來布袋子被嬌嬌兒拿走了,忘記問回來,笑道:“忘在學院裡了,下回帶回來。”
蘇母也不在意,點點頭道:“這有什麼要緊,家裡多的是,我明兒再給你裝些帶去就是了。”
蘇瑾一也點頭,嬌嬌兒愛吃,後日上學問她拿回舊布袋,再将新的糖給她。
“對了,前幾日,有個阿婆來咱們家了,她慣常給人牽媒拉線,知道你進了青松學院,特意來問問。”蘇母笑着閑扯,眼睛卻時刻關注着蘇瑾一的一舉一動。
蘇瑾一有些猶豫,嬌嬌兒才十四,女孩兒家一般過了十五才正式說親,疼愛女兒的多留幾年,到十八二十嫁人的也有,窮些的人家十六嫁人的也有。
但是十四歲說親,嬌嬌兒家也不會答應,她家就這樣一個女兒,又出落的這樣好,怕還要壓個年頭才會考慮。
加上他也知道蘇母有些看不上嬌嬌兒家,說出來她也不會答應。
見他不說話,蘇母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給他夾了一塊肉,才慢慢道:“也上了一旬學,學院裡可有認識些什麼人?”
蘇瑾一放下筷子,恭謹道:“按照娘的吩咐,認識了很多同窗,這才知道原來裡頭不僅有秀才,更有大戶人家的兒女。”
蘇母又給他夾了一筷子菜,“你吃,多吃點。”
蘇瑾一這才又開始吃飯。
隻聽蘇母道:“都有誰家?”
蘇瑾一想了想,入學才一旬,他也不識得太多人,不過比較有意思的是,他認識了顧家的小兒子。
這說來也巧,入學第一日,便剛好碰到顧家小兒子問路茅房,他也不太識路,便一同尋找,二人一路上相談甚歡,等分别時才發現此人是顧家的小兒子。
顧家是臨江城第一大戶,青松學院便是他們家出錢捐贈的,富貴非常,更别提顧家小少爺還如此平易近人。
“兒子機緣巧合識得顧家三少,性情溫和,相談甚歡。”蘇瑾一答到。
蘇母滿意地點點頭,意有所指道:“你的婚事尚且不急,有了功名,說的姑娘也要更上一個檔次,阿婆此番來介紹的姑娘倒也不是不好,隻是與咱們家還是不太般配的。”
她的話語中隐隐透露出驕傲與自豪。
“你隻管放心,娘定然給你挑個最合适的賢内助。”
蘇瑾一不好接話,他心中是屬意了嬌嬌兒的,隻是在母親心中,他好像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做不得主。
沒關系,等他再大一些,讀書再好一些,蘇母就會知道他也是個大人了。
燭火搖晃,豆大的燈芯照着桌上兩人,母慈子孝,一片美好。
“娘你也吃,兒子吃不完浪費。”
蘇母十分欣慰地看着蘇瑾一,這孩子還是聽話的,不枉費她這麼多年忍辱負重地培養他,教育他,隻為讓他走更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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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放一天假,嬌嬌兒坐在家裡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要去招娣家走一趟。
招娣家沒有母親,隻有一個屠夫父親,在她母親難産死後便變得十分嗜酒,家裡的生意也不管了,有一文錢都要拿去買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