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嬌嬌兒心情很好,她一開始總擔心招娣出了什麼事,可能被她爹打了,在家不能出門,也可能被她爹嫁人了不能出門。
如今見她處境雖然不好,但是自己也能解決,加上答應回來上學,嬌嬌兒就放心多了。
走在半路上,前面一個男人頻頻回頭,逐漸引起嬌嬌兒的警惕,她放慢腳步,磨磨唧唧地走,前面那個男人也放慢了腳步,似乎在等她。
嬌嬌兒心中警鈴大作,開始不動神色地觀察四周,她走的是官道,這裡人來人往,時不時便有人走過,旁邊田裡還有老伯在耕種,雖然隔得遠,但喊救命還是能聽見。
所以她隻需要跟前面男人保持距離,這個人肯定不敢對她做什麼。
想到這裡,嬌嬌兒停下腳步,佯裝看路邊的野花,餘光瞥着那個男人,卻見那個男人原地躊躇一下,竟回頭向她走來。
官道雖人來人往,但此刻沒什麼人,隻有那個老伯,他該不會仗着自己年輕力壯,能壓住她跟老伯,對她行不軌吧?
嬌嬌兒心裡有些發慌,起了身想往回跑,那人看出她的意圖,竟也跑了起來。
“啊!你你你……不要過來!”嬌嬌兒情急大喊,餘光瞥向田裡的老伯,老伯好似年紀大了耳背,一動不動。
那人聽見了她的制止聲,仍向嬌嬌兒跑來。
嬌嬌兒吓得七魂散了五魄,快速轉身往城裡跑,偏偏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就是最近的村落離這裡都有一裡地。
男人見嬌嬌兒轉身就撒丫子跑,追的更快了,偏偏他身體臃腫,不如嬌嬌兒年紀小靈活,跑了幾步竟沒追上。
他大喘氣停在原地,大喊道:“嬌嬌兒,我是秋菊相公啊!”
嬌嬌兒沒聽清,隻聽見“秋菊”二字,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狐疑回望。
秋菊姐姐是宋家村的姑娘,前兩年才嫁人,她在村子裡的時候對年紀小的弟弟妹妹非常好,嬌嬌兒非常喜歡她。
她成親時嬌嬌兒仗着年紀小,死皮白賴不許秋菊走,後來還哭了好幾天,被宋母笑話了好幾年。
說回來這也兩年沒見了,秋菊嫁人便很少回來宋家村。
他是秋菊姐姐的相公?
男人見她停了步子,擦擦汗往前走近,“哎呦,累死我了,跑那麼快做什麼?”
嬌嬌兒與他保持距離,細細打量眼前的男人,雖然挺久了,但是她記得秋菊姐姐嫁人時,來接親的男人雖老實木讷,卻也身形清瘦,五官端正,這怎麼才兩年不見,他大肚腩都出來了?
眼睛小了,鼻子大了,黑了醜了不止一點半點。
“你是……”嬌嬌兒猶豫問。
“我是秋菊相公啊,兩年前你還來攔過我結親,你記得不?”他手足并用比劃着,“那會兒你才十一二歲,長得跟觀音坐下的小仙童似的,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許我背秋菊走,沒想到一下子就長這麼大了,看見你的時候我還真不敢認呢。”
男人名叫李文,家裡在一家布莊當掌櫃,家裡還算殷實,吃喝不愁。
提起過去的尴尬事,嬌嬌兒有些不好意思,她擡頭看李文,心想我才不敢認呢,以前長得還像個人,現在怎麼胖成這樣?
“姐夫好。”嬌嬌兒喊了一聲,兩人一并前行。
“诶!好好。”李文連聲應,又看了嬌嬌兒幾眼,“都長成大姑娘了?說了人家沒?”
嬌嬌兒搖搖頭,“我今年才十四,至少得十五六歲再說吧?”
“诶!”李文打斷她,“現在談個兩年,培養培養感情,以後相處才更親密才是,咱們臨江城不興盲婚啞嫁。”
嬌嬌兒笑笑。
“對了,姐夫這是要去哪兒?秋菊姐姐可還好?”嬌嬌兒轉移話題。
“挺好挺好。”李文道,“我這次就是為了秋菊來的,馬上要生了,天天在家裡哭,也不要我娘幫襯,我沒辦法,隻好來宋家村請她娘去照顧她到臨盆。”
嬌嬌兒有些不理解,“秋菊姐姐怎麼會天天哭?”
在她印象裡,秋菊天天都是笑眯眯的,她幹活利索,臉上帶笑,誰都喜歡她,就是受了委屈也沒見她哭過,怎麼在他家天天哭?
是不是他家虧待她了?
嬌嬌兒露出懷疑的眼神。
李文仿佛沒看見,嬌嬌兒這句話打開了他的話匣子,他瞬間傾倒起苦水來,“你都不知道,她懷孕之後,在家裡什麼活也不幹,飯也不做地也不掃衣裳也不洗。我娘一把年紀還要天天伺候她,她還時常沖我鬧脾氣,說她兩句就躺床上哭,把我娘氣的天天在院子裡喊娶了個祖宗回來。”
嬌嬌兒瞠目結舌,李文說的秋菊和嬌嬌兒記憶中的秋菊完全不一樣,她記憶中的秋菊面帶微笑,喜歡紮麻花辮然後在頭發上插朵小花,打扮的幹淨利索,回眸一笑時就像清晨帶露的花苞。
怎麼到了李文的口中就變成了一個不講道理的潑婦呢?
他說的那麼熟練,那麼情真意切,連嬌嬌兒都産生了迷惑,難道秋菊姐姐現在變成這樣了嗎?
李文見她似乎不信,止了口,有些不好意思道:“怎麼跟你講這些?實在不好意思,見你親近,就忍不住講了這樣多。”
嬌嬌兒連忙擺手:“沒事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