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說博愛寬宏之人受人敬重,得人之愛。
可真心愛你的人,卻希望你多自私一些,多為自己着想。
少年自認與嬌嬌兒也算不得多親近,隻是看着她有時候傻傻的不會藏私,甚至偷偷吃了一隻鴿子都會輾轉反側,回想起來掉眼淚,難免有些無奈。
嬌嬌兒還在糾結,奇異的眼神看着少年,欲言又止。
少年坦然自若,并不為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
“宋姑娘,你從小受到的教導便是年長者要關愛年幼者,子女要對父母盡孝,但似乎沒有人告訴你,你是姐姐,你一輩子都會是年長者,你永遠會比你弟弟大,你也永遠要讓着他。”
嬌嬌兒低着頭,她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确實是這樣,周邊人也都是這樣做的,有什麼不對嗎?
她不願聽少年說話,心裡有些煩躁,可少年又是實心誠意地同她說這些。
若是别人說,她多半認為那人是要挑撥她家裡的關系,可是面對少年她又說不出這樣的話。
心裡的煩躁愈盛。
少年看出她的心情,不願意聽。可是他猶豫一下,還是接着講:“你并不欠任何人,宋姑娘。”
包括你的父母兄弟,你沒有欠任何人任何東西,你碰巧生在這樣的人家,碰巧生在前頭成為姐姐,并非你所願。
你應該坦然接受你應得的一切,強硬的追求自己心中的“公平”。
而不是因為姐姐要謙讓弟弟,所以弟弟做錯事,你與他争執時永遠是你要謙讓寬容。
也不是因父母生你養你,你就應當報答他們,為此而當牛做馬。
嬌嬌兒動作頓住,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将東西包裹起來。
東西收拾好,她才背對少年道:“我知道同你提這樣過分要求是我不對,不該幻想着你能幫我實現我的願望,但這并不是你指責我與我父母的理由。”
嬌嬌兒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情,盡量不要露出氣憤與指責的情緒,可她微微顫抖的尾音,仍是洩露她的真實情緒。
“誠然,我有時候很讨厭我的弟弟,他總喜歡吃獨食不愛幹活,還與我犟嘴。可是在我生病的時候他也會給我倒水喝,冬天幫我把被窩暖熱再回去睡覺,我做錯了事還總拿他頂鍋,我們并不是你眼中那樣純然的年長者與年幼者的關系。”
“再者,我父母生我養我,即使他們對我不好,但是我平平安安長到這麼大,十指不沾陽春水,還可以讀書寫字,難道不應該感恩嗎?”
更何況宋父母對她還這麼好。
“你明明也在極力尋找自己的家,你不會不明白‘家’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麼重要,為什麼你還能肆無忌憚地說出我不欠任何人?就算我不欠他們,我也心甘情願對他們好!”
她的話字字铿锵有力,眼神也堅定地望着少年,以表達自己的決心。
“你心甘情願?”少年嗤笑。
可看着少女用力的點頭,他的笑慢慢散去,變得冷漠起來。
“随便你。”
他不再多說些什麼。
嬌嬌兒知道少年肯定生氣了,一路上都不與自己說話。
少年是為了自己好才說那番話,可是她即使與家裡人偶爾有些矛盾,也不能掩飾家裡人就是家裡人的事實,而且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家裡人對自己很好。
想來,少年現在是一個人在外面,久不見家裡人,所以隻能對自己自私一些來保全自己,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等他以後找到家裡人,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就不會這樣了。
細細想想,二人争執的起端還是因為她矯情地覺得自己愛吃獨食,少年想要寬慰她才說了那樣的話。
而自己卻倒打一耙,還反過來斥駁他,他定然是十分生氣的。
想到這裡,嬌嬌兒難免有些懊惱,不該這樣說才是。
少年本就沒找到家,心裡煩悶,此刻又被她仿佛炫耀家庭溫暖一般的斥責,想來心裡肯定又生氣又委屈。
一路回到村子,嬌嬌兒也沒想好要怎麼道歉,少年卻止步,從她手中抽出油紙包扔向半人高的草叢。
淡淡道:“擦幹淨嘴,别帶回家。”
嬌嬌兒抿緊唇,捂住嘴巴。
不就吵了架嘛,這麼兇。
回到家中,今日做飯比較早,到的時候飯已經做好了。
“吃飯了,真會趕巧。”宋母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