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禮動作很快,第三天就找了中間人上門。
照例先誇誇孫家兒子,介紹他父母家庭,最後再問問嬌嬌兒是否願意見。
若是願意見,中間人便安排一下兩人交流相處。
若是講究些的人家,就去寺廟求神拜佛,寺廟清淨,一般都建在半山腰,又有話題可以聊。
普通人家呢,就相約去逛街,雇輛牛車,兩人坐牛車上能聊一路,然後到了城裡,這裡看看那裡逛逛,又是一段相處時光。
兩人還能順便看看對方是不是摳搜的人,做事講不講究,會不會太過斤斤計較,都是從小處看人品。
嬌嬌兒不感興趣,奈何上次答應了宋母說會去見見,再加上中間人上門來說時宋春白也在,當着宋春白的面,她便越發不好拒絕。
于是就很是不情願地答應了。
一般姑娘家在這種情況就是要扭捏推辭一番才裝作不情願的模樣應下的,這也是顯示姑娘家不輕浮。
所以中間人見嬌嬌兒不大情願的模樣也沒多想,大家都是這樣的,加上她生的水靈,交流時也落落大方,便對她好感越發高。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兒兩個孩子一塊兒去城裡逛逛,我就先回去通知一聲。”中間人說着就要起身。
宋母忙跟着起身攔她:“走這麼快做什麼?在這都快晌午了,在我家吃個飯吧。”
“不用麻煩不用麻煩,我家裡也四口人等着我回去吧,你們吃你們吃。”中間人一邊推着宋母一邊往院外走。
宋母一直送到院落外才回來。
嬌嬌兒等人一走,直接躺倒在了躺椅上,手中的扇子遮着臉上的太陽。
宋母走過來拿走她的扇子,道:“快起來收拾收拾。”
嬌嬌兒半眯着眼看她:“收拾什麼?”
“衣裳啊!”宋母瞪圓了眼,她的眼睛一瞪圓就和嬌嬌兒的眼睛一個樣。
“還有首飾什麼的,你明兒出去不得打扮一下?”
嬌嬌兒将扇子搶回來再次蓋在臉上:“我哪兒有什麼衣裳首飾?”
似是想到什麼,她揚聲對着屋裡喊:“小明!你去山裡摘紅果果來。”
“你摘那東西做什麼?”宋母怪道:“你别說你沒有首飾,之前招娣不是給了你很多她後娘送的首飾嗎?什麼花兒朵兒的,蘇家小子每年生辰也給你送點嫁妝,素銀钗子素圈耳墜什麼的。”
“是昭昭啦!”嬌嬌兒糾正她。
又無視她後半句話,笑嘻嘻道:“我用紅果果做耳墜子,還可以串起來挂脖子上,用繩子捆了綁手腕上”
紅果果是山上的一種小野果,小鳥兒最愛吃,長得黃豆大小,圓鼓鼓的,枝條又有韌性,小時候她就愛用這個串手環串項鍊什麼的。
宋母拍了她一下,笑罵道:“能不能有點兒體面?用那個做首飾,人家不得笑話咱們太寒酸了?”
嬌嬌兒無所謂:“反正大家都不是很有錢嘛,差不多就得了。”
她又沒想真的相看,打扮那麼漂亮做什麼?
而且昭昭跟蘇瑾一送的東西都是她的嫁妝,壓箱底的,如非必要,她才不要拿出來用呢。
“唉,管你。”宋母歎了口氣,“要被你給愁死,我們那時候像你這樣相看了好幾個還相不上,都要急得在被窩裡哭了。”
我看上了啊,人家沒看上我而已,而且我哭的時候你又不知道。
嬌嬌兒胡亂想着,下意識往廊下看去。
宋春白穿着單衣,坐在廊下磨箭頭,天太熱,他的衣裳已經打濕了一大半。
夏天就是這樣的,衣裳幹了濕濕了幹。
似乎是察覺到了嬌嬌兒的視線,他猛的擡頭。
嬌嬌兒躲閃不及,直直地撞入他漆黑的眼中。
兩人對上目光,不過兩瞬,又默契地移開頭。
宋母還在嘀嘀咕咕念叨她,嬌嬌兒有些煩躁地用扇子遮住臉,過一會兒又放下來,看着宋母道:“娘,你覺得這蟬吵不吵?”
宋母腦子一下沒跟上,剛剛還在說相看的事,怎麼一下子就到蟬鳴擾人了?
“是、是有點。”
鄉下地方不比城裡,山多樹多,蟬更是紮堆一般,日日叫的人心煩,不過宋母倒有些聽習慣了,嬌嬌兒不說,她都沒怎麼注意到蟬鳴聲。
嬌嬌兒起身去廚房找了個杆子,又套了個鐵圈,再把網箍上,沖着裡屋叫:“小明,走,去抓蟬玩兒!”
一開始被姐姐叫去摘紅果果,他一動不動,一聽說要去抓蟬,小弟一下子就跑了出來。
夏天天熱,鄉下沒那麼将就,八九歲的孩子還光着上半身,嬌嬌兒強制他穿了個肚兜,兩人才一起出門。
宋母簡直氣死,又知道說她不通,隻好在身後道:“小心點小明,别讓他爬樹摔着了。”
“好!”
遠遠的,傳來嬌嬌兒的聲音。
宋母歎了口氣,準備進屋,一回頭就看見宋春白直勾勾地盯着嬌嬌兒離去的方向。
她看了眼嬌嬌兒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眼宋春白,體貼道:“春白想去玩兒就一塊兒去吧,順便看着他們,嬌嬌兒瘋起來沒個度的。”
宋春白低下頭,盯着箭頭看了半天,方才搖頭,“不了,我箭頭還沒磨完呢。”
宋母順着看了一眼,箭頭不多,鐵是稀罕物,越有十支純鐵箭頭,十支銳利的木箭頭,看這模樣已經磨一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