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将男子要求的素膳拿來時,就看見男人站在窗戶邊上望着外面,外面隻有一堵白花花的院牆,甚至連對面杏樹的一片葉子都看不見,也不知建這扇窗的人是怎麼想的,但凡建到别處去,風景不比這堵牆要好看?
“爺,吃食來了。”青年将食盒放在門口的小幾上,這個屋子不是個正經屋子,因為狹小,加上光線不好,隻有一個靠牆的窗戶,所以這個房間都是做浴房用,連套桌椅都沒有。
但是主子的意思肯定是想在這裡吃飯,于是青年叫來人将浴桶、屏風等物全部撤去,擺了一張小榻,一方桌椅,一個小幾,放了一爐香,又換了個屏風。
不過幾瞬,房間立馬變了一個味道。
男子半響才回過神來,他道:“去查一下,城南宋家村裡的宋春嬌,嫁到了誰家。”
青年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男子再次看向那堵牆面,白色的牆依舊,佳人卻不在。
尼姑庵......她似乎嫁的不錯,過得卻不好。
時隔三年,他再一次踏上臨江城。
其實早就能想到,她肯定為妻為母了,她從來不是個會固執守在一個時間等一個人的女孩兒,這也是他當初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就走的原因。
若是留下什麼念想,難免會有執念不舍,隻有斷絕的幹淨,才能不留遺憾。
此次來臨江城,也不過是因為家族一個調皮的小輩實在不聽話,逃婚不說,更是逃到南疆。
聽聞臨江城的青松學院十分有名,往來皆青年才俊,所以将他壓過來讀兩年書,陶冶一番性情。
至于天朝這樣多的學院,為何偏偏是臨江城的青松學院,這就智者見智了。
也罷,當年為她家照顧許久,雖然給了銀錢作為補償,如今再遇,若是她有什麼為難之處,在多幫一把手就是了。
她既也成親生子,兩人......原就當各行各路。
聽聞大爺來了,紅豆連忙開門迎客,嬌嬌兒看着她像個蜜蜂般團團轉,又是擦桌子,又是倒茶水,發現茶水已經涼了,她又忙道歉着出去打熱水來,竟是比接待什麼大人物還要鄭重。
顧澤瑞踏進院子,看着嬌嬌兒住的地方,是尼姑庵最裡面、最狹小的屋子,灰撲撲的,什麼裝飾也沒有,裡面就一桌一椅一窗,床在最裡面的拐角,縫了個簾子遮上,勉強有了些隐私,就連簾子都是用舊被單縫的,看起來跟住貧民窟一樣。
嬌嬌兒倒是接受良好,她以前也住這樣的房子,還不能自己一個人住,要和宋父宋母住,甚至地都沒這裡這樣寬敞。
“大哥來了,請坐。”嬌嬌兒對顧澤瑞是尊重的,入府之後諸多不便,都是顧澤瑞和許蓉蓉幫的她,所以這一家人,嬌嬌兒都很感激。
“沒有熱茶,紅豆已經去打了,如有怠慢,多多海涵。”
顧澤瑞隻看着嬌嬌兒,一個多月沒見,她似乎又瘦了些,穿着的還是去年的舊衣裳,今年換季的衣裳應當還沒來得及做,未施脂粉,皮膚白皙,顯得年齡更小一些。
“怎麼條件這樣差?你大嫂沒多給你配幾個使喚的人嗎?住的棉被、衣裳也都沒有?我瞧着連個箱籠也沒。”他歎息道。
嬌嬌兒環顧了一下,不願意顧澤瑞與許蓉蓉起争執,找補道:“有的,有兩個媽媽,粗活都是她們在做,先下可能吃飯去了。”
她又解釋道:“房間裡擺多了東西我瞧着悶,便都讓紅豆收着了,若缺什麼,我叫她們去拿便是。”
顧澤瑞又看向桌子,這是嬌嬌兒的午飯,隻有她一個人的份,還沒來得及吃顧澤瑞便來了,現在也不好招呼人家吃,也不好自己吃,隻好尴尬地放在這裡。
“晌午就吃這個嗎?一碗小粥并四個小菜?你身體還未痊愈,吃這些哪裡能好?我回頭讓人送些補品來,你炖了湯喝,對身體好。”顧澤瑞皺着眉。
嬌嬌兒心中歎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面對顧澤瑞的關心:“多謝大哥關心,我會讓紅豆炖湯的。”
顧澤瑞又說了些讓她照顧身體的話,嬌嬌兒一一應承下了,等紅豆打了熱水過來,他才停下念叨。
“咳,弟妹,不知那日和三弟鬧了什麼矛盾,和至于要到放火燒屋的地步?”顧澤瑞問道。
紅豆給他到了一杯茶,茶杯是庵裡的茶杯,樸素到發灰,顧澤瑞根本用不慣,吹了兩口氣又放下了。
終于來到正題了,嬌嬌兒心道。
被趕到尼姑庵已經一個多月,前半個月她口鼻嗆了灰,說不得話,這兩日終于好徹底,她從醒來的那日,便一直等着有人來問她,那日為何要放火燒屋,可是這一個多月以來,沒有人過問過她。
甚至從來沒有人來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