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望那道光發出的方向:“粗略一算,已經過去三四百年了,已逝的魔神之力重現,必定是外力所緻。”
“看方向,也許……和深淵有關。”萍姥姥深知鐘離路過此地是為何時,卻還是沒忍住問道:“魈他……還是不知情嗎?”
沉默幾秒,鐘離搖了搖頭。
他說:“故友的遺願,我沒法拒絕。”
萍姥姥背手道:“不知道對魈而言,或許是件好事。業障已經給他帶來了諸多麻煩,何苦再讓回憶增添苦楚……”
說到這,兩人都是沉思。
“魔神逝世,尚存的力量雖微小,但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唯恐多生事端,我得過去看看。”
兩人道别後,鐘離沿着藍紫色光芒出現的方向一路前行,卻出人意料地沒有碰到任何怪事。
沒有怪事,在此刻,便是最大的怪事。
就在鐘離環顧四周準備回往生堂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拖着重物在前行。
鐘離神色微凜,轉身看見一位探險家裝扮的男人背着一位少年朝這邊走來。
魈?
鐘離邁步走過去。
滿頭大汗的關翰正巧擡頭,忙不疊地伸出手:“大……大哥!幫幫忙!”
說着,他如釋重負地扔掉右手攥着的和璞鸢,緩緩将魈從背上放了下來。
開玩笑,他是探險家,做精細活的,平時連重活都不曾做過,更何況背着這少年從深淵裡走十幾公裡。
簡單探察完魈的情況,确認他無大礙後,鐘離這才松了一口氣:“看你們過來的方向……深淵裡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那邊是深淵?難道……你也是探險家?”
關翰仔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猜測對方身份不簡單,一時之間沒空細談,于是半真半假地告知道:“我接了一份探索任務,不料誤入深淵,被一種叫‘獸境獵犬’的魔物群包圍了,是這位少年救的我。不過他……也因此受了重傷,我背着他走了很久才走出來,現在實在走不動了。你能幫我背他去不蔔廬嗎?”
一口氣說完一大串話後,關翰長吸一口氣,趕在鐘離開口之前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少你摩拉的!”
“不用了。”
“啊?”
關翰不明就裡地問:“什……什麼?”
這年頭還有人不愛摩拉的嗎?
魈安靜地躺在地上,白色的上衣被鮮血染紅,綻開的傷口溢着黑氣。
是鐘離記不清多少年不曾見過的模樣。
鐘離說:“不用去不蔔廬了,他快醒了。”
“快醒了?不可能吧?你是大夫?”
關翰悄悄瞥了鐘離一眼,小聲嘀咕幾句,沒敢反駁,将目光放回了魈身上,這才發現少年身上的黑氣都在往他手心緊攥的石頭聚集,不禁驚呼道:“這塊石頭竟然能吸收那古怪的黑氣?!”
從魔物出現起,關翰就隻顧着逃命,他根本沒注意看這黑氣來源于何處,隻知道黑氣愈濃,少年就愈瘋狂。
探險家的直覺告訴他,這黑氣多半來自于深淵,并且極有可能影響其他人,往大膽了說,指不定那些探險家前輩走不出深淵就是這黑氣的緣故。
如果石頭能吸收黑氣的話……
那他極有可能徹底探索深淵的秘密啊!
想到這,關翰來了精神,他湊上前想仔細觀察記錄下來,卻發現黑氣徹底消失了,并且石頭不再發出光芒,異常暗淡,看上去和普通石頭沒什麼區别。
“這……這是怎麼回事?”
關翰無措地望向鐘離,見他神色平淡,對此并不奇怪,也沒有問,伸手想拿起石頭仔細查看。
動手的一瞬間,魈捏着石頭緩慢起身,他睜開眼,迷惑地看了眼關翰,又望向鐘離:“……帝君?我這是……在哪?”
“你們認識?!”
關翰搖頭:“算了,這不重要。小兄弟,你先把那石頭拿來給我看看!”
經關翰這麼一提醒,魈捏着手裡的石頭看了幾眼,總算想了起來,他搖頭:“我不能給你。”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你故友的東西。”
關翰沒忘記這茬,他保證道:“你放心,我不要這石頭,我就看一眼。”
“帝君……”
魈撐着胸口起身,正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鐘離,看見石頭黯淡灰沉,确認沒有魔神之力,一時之間愣在原地,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因為業障出現了幻覺。
趁魈愣神的功夫,關翰一把将石頭搶了過去,左右把玩着嘀咕道:“奇怪……怎麼不亮光了?”
鐘離瞬間就明白了藍紫色光的來源:“應該是……上面殘存的魔神之力消耗盡了。”
“可這魔神之力并非源于帝君,也不是歸終帝君的。”
若說是他國的,魈就更加不理解了,他鎮守璃月數百年,不曾見他國魔神來過璃月。
更何況,魈撫住下巴:“岩屬性的魔神……”
嚴格來說,并非岩屬性。
鐘離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自然地轉移了話題:“聽這位先生說,你們在深淵碰到了獸境獵犬?”
魈神情一僵,不自在地偏過頭,低聲道:“不知是否受深淵影響,最近魔物的力量都提升了不少。”
這對話,怎麼聽都像老師在問學生“你最近戰鬥力不行,是不是訓練偷懶了”。
關翰連忙舉手:“我作證!這位小兄弟可厲害了!等等——”
斷斷續續聽進耳内的話突然彙成了一個個完整的句子,關翰突地繃直身體:“魔……魔神?你們是說這塊石頭屬于岩王帝君?那……小兄弟你說這是你故友之物,那你豈不是認識岩王帝君!能偷偷帶我見一眼帝君嗎?我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魈無措地望向鐘離。
鐘離攤手:“這你也信?那我說……我就是岩王帝君你信嗎?”
深邃的金棕色眼眸藏在丹霞眼影後,非富即貴的氣質與親切随和的态度讓人猜不透身份。
但用頭發絲想都知道他不可能是岩王帝君。
“嗐!搞半天你們在這演戲鬧着玩呢……”
關翰無語地歎了口氣,轉頭跟魈商量:“額……既然這石頭沒有用了,能拿給我做研究嗎?你看……我大老遠地把你從深淵裡背出來,沒有三天也有一天半,就當……你救我,我又救你,咱們一筆勾銷!”
魈:“……”
怎麼算都勾銷不了吧?
魈不喜歡做交易,也懶得算這麼清楚,隻是有些疑惑:“帝……鐘離先生,今天是幾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