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叔打量了幾眼眼前的小人,他走镖多年,就沒見過這種身形的種族,怕嘉明上當,于是連忙制止道:“那可不巧了,我們要去的地方跟望舒客棧正好相反。”
“确實如此。”嘉明攤手,看小姑娘可憐巴巴的眼神,不忍讓她一個人待在這荒郊野嶺的,提議道:“要不然……等我們完成這趟镖先,我到時候再回來送你。”
“好!”生怕他反悔,琴霧立馬點頭,又搖搖頭,“不行,你剛才說這裡可能會有魔物,我……我害怕。”
說話的這會功夫,淚水已經從琴霧的眼眸開始往外冒。
嘉明被她變臉的速度震驚到,撓撓頭:“那行吧,你跟我們一起吧!”
豐叔無語地歎了口氣。
望舒客棧。
菲爾戈黛特擡頭,看見吉載慌忙地走進來,語無倫次道:“老、老闆,有客人……蛇、蛇!”
跟在吉載身後的白術走進來,表情淡然,并未因為吉載這冒犯的話而生氣。
白術記得,從他跟長生簽訂契約後,遇到的絕大多數人見到他都是一副害怕模樣。他早就習慣了。
“白大夫?”菲爾戈黛特猜不透白術的來意。
死氣危機已經解決,他沒有理由出現在這裡。
“我有位朋友,名字叫做魈,他是望舒客棧的常客。我找他有點事,不知老闆能否幫我喊一下他?”
“在頂樓,白大夫沿樓梯走上去就是了。不過——”菲爾戈黛特提醒,“那位客人不喜與人交流,我不确定他會不會出來見你。”
白術笑道:“多謝老闆。”
早在白術踏入望舒客棧時,在屋檐上吹風的魈便看見了,但他不确定白術的到來與他是否有關。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近,魈才心底一緊,跳下屋檐:“是琴霧出什麼事了嗎?”
長生不理解地小聲嘀咕:“既然不忙又擔心她,為何不自己去不蔔廬看望她?”
魈:“……”
白術輕咳一聲:“琴霧小姐沒出什麼事,隻是我碰巧路過望舒客棧,想起一件事。良好的心情有利于傷口恢複,也許……魈應該多陪陪琴霧小姐。”
“——她受傷了?”
倒是挺會抓關鍵詞的。
白術的笑意沒忍住從嘴巴漫了出來,兩秒後,正色道:“應該是之前幫助胡堂主的時候摘下琉璃百合花瓣的緣故。琴霧小姐的右腿有類似被斬斷、骨折的傷口,不過她的恢複能力很強,這兩天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
魈的眉頭緊蹙,嘴唇抿成一條線,心底一團亂:“我知道了,我去看一下她。”
斬斷、骨折,應該很痛吧,本體受損那麼嚴重。
魈仔細想了想,卻無法記起琴霧哭泣的模樣。她看上去那麼脆弱愛哭,竟好像從未在他面前哭過。無論是被他懷疑另有所圖的時候,還是吃難吃的業障時。
她擔心他受傷,瞞着他幫助胡桃,他卻因為她的隐瞞而生氣,甚至這幾天對她一直不聞不問的。
魈停在不蔔廬門口,突然感覺喉間呼吸有些困難。
在原地站了好幾分鐘後,魈才走過去敲響了琴霧的房門。
無人應答。
魈一愣,伸手推開門,屋内無一人在。
七七路過,餘光瞥見魈,伸直手臂急停步伐,轉頭問道:“你是來……找琴霧……的嗎?她……不見了……半時辰前。”
琴霧今天還沒有用藥草敷傷口,七七剛想問一下魈知不知道琴霧的去向,就見魈消失在了她眼前。
七七瞳孔微擴:“好快……的速度。”
逆行的風讓呼吸變得困難,魈閃身找人的同時開始回憶琴霧的交際。在來不蔔廬之前,她沒有别的朋友。
如今不見了,隻有兩種可能。貪玩出去閑逛了,或者……找他。
衣袖定格在空中,緩緩掉落後,折成九十度角,魈轉身望望舒客棧的方向閃去。
也許他去找琴霧的時候,琴霧正巧也去找他了。
但讓魈失望的是,琴霧并沒有回望舒客棧。
會去哪裡……
魈感覺自己腦子一片空白,他走出望舒客棧,沒聽清身後望舒客棧那位新夥計在說什麼,隻感覺耳朵裡嗡嗡的。
他記得,客棧老闆曾說過,很多人惦記着琉璃百合。縱使本體在不蔔廬,琴霧這副罕見的身形,也會引起歹人注意吧。
想到琴霧可能會面臨什麼,魈覺得自己手腳冰涼。
下一秒鐘,魈看見一個穿着舞獅服的少年從街道盡頭走來,他張望着,自言自語道:“沒錯吧……我記着望舒客棧就在這附近來着……”
他的肩上,坐在一位玩偶模樣的少女。
少女随着少年的動作,與他一同環顧四周。看清楚什麼,少女興奮地拍手:“真的耶!我看見前面望舒客棧那棵大銀杏樹了!嘉明,你好厲害哇,才來過一次就記住路了!”
“嘿嘿,有點印象啦隻是。”被如此認真地誇贊,嘉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魈的步伐停了下來,他抿唇,覺得面前兩人的笑容格外紮眼。
像寒冬的冰刺,讓四周都冷了下來。
不是說不記得成為花靈之前的事情了嗎?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