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晚上好啊，我看到超話上爆出來的東西了，怎麼說呢，我不認為自己是個好人，相反，我跟你們所認知的那個不太一樣。”

樂望舒說的很慢，眼睛盯着電腦界面，沒怎麼仔細看彈幕，他緩緩地進行自我剖析，在這一萬多人的直播間，做着盛大的告别。

“sy.樂月天不怕地不怕，互聯網上稱大王，而真實的他卻自卑自私自利，你能想到的一切不好的詞放在他身上剛剛好，他辱罵父母，利用搭檔，蒙騙粉絲，這麼多事随便拿出一個都可以把他在互聯網上斃了。”

【月寶，别說了，我不相信你是那樣的人】

【公司呢，為什麼不作為，旗下歌手出事，開始當啞巴了？】

【我陪你直播這麼久，你什麼人品我不知道嗎，快閉嘴吧】

【粉絲還捂嘴呢，主播都承認了，你們在那起什麼勁】

“其實，這麼下來，我還是不覺得自己對不起誰，該還的我都已經還完了，但還有個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粉絲，小月亮們，我要在這裡對你們鄭重的道歉，你們的主播可能讓你們失望了。”

你們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主播，這次徹徹底底為了他的一己私欲，辜負了最純潔的愛意。

“小月亮們，對不起了，給你們磕一個吧，”樂望舒說完頭重重地撞在桌子上，杯子都跟着一顫。

【哥，你幹什麼啊，非要我哭死嗎】

【别說了，别搞得像在告别，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你能不能下播，我們别回應了，等公司好嗎】

【這就磕頭，你折煞誰的壽命呢】

【看來這是實錘了啊，明日全都沒了，韶音社損失兩名頭部啊】

“我也沒什麼可以送給大家的，就給所有明日的粉絲，小月亮們一個忠告吧，防止在互聯網上再碰到我這樣的人。”

“别總為主播傷心，說句實在的，你們一年賺的說不定還沒主播一個月多，咱們把錢用來給自己買好吃的食物、好看的衣服，自己過得舒坦就好，平時想起來了挂個牌子，禮物要慎刷，看清楚人。”

“互聯網太虛幻了，就像個巨型3D遊戲，你想要什麼樣的主播，它都能給你造出來，所以咱們一定要安個防沉迷，多以自己為主，一個個漂亮的小姑娘哭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為了緩解氣氛，樂望舒說了幾句看似輕松的話，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多麼不舍這群人。

像是還不放心，他又叮囑了幾句，“男人的魅力都源于女生的想象力，你看看你們平時把我想得多好，現在破滅了，也該漲漲記性了。”

【我真服了，你這樣我怎麼可能走的掉】

【不是，都說成這樣了，粉絲還愛呢，地球果然是公轉】

【你要走趕緊走，婆婆媽媽說一堆，是怕掉粉，大姐跑完吧】

【主播，你不會真的要走吧，我才入坑明日cp三天】

時間差不多了，樂望舒也沒有什麼再說的了，嗓子因過度使用疲态盡顯，他已經沒辦法在唱歌了。

“感謝每位支持過我的粉絲，謝謝，今天就到這了，大家晚安，我們有緣再見。”

鼠标在下播鍵停留了一秒，兩秒……六秒，下播！

那一刻，他的直播生涯走到盡頭，偏差的路途回到正軌，一切風平浪靜。

狹小的房間内隻有電腦屏幕的燈光，他盯着私信的小紅點不斷跳出，眼睛逐漸幹澀，啪嗒啪嗒啪嗒。

————

“啧，你看看你幾天不出門了，屋裡陰沉沉的，不知道要通風的嗎，”方玖安提溜着大包小包的家鄉特産剛進屋，就聞到酒味和各種泡面味的混雜氣體。

“我靠，你要死啊，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害得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連忙趕過來。”

說的話落了空，沒人回答，方玖安頓感不妙，連鞋都沒換直接踹開卧室門，“樂望舒，樂望舒，醒醒。”

視線一撇，瞄到櫃子上的安眠藥，當機立斷，他直接拿出手機手指摁在120上。

還未播出去，被窩裡怎麼也不叫不醒的人有了動靜，“你喊什麼喊，大早上的。”

沒事就好，方玖安直接把他蒙着臉的被子掀開，“你要吓死誰啊，搞什麼安眠藥，服勁。”

自從那次下播後，樂望舒就屏蔽了一切外來信号，蝸居在自己的殼裡，餓了就吃點，困了就睡會。

樂望舒想的坦然，但真實情況卻很糟糕。

他根本就睡不着，其實眼睛很酸，但腦子卻異常亢奮，不知道在興奮個什麼勁。

斷斷續續地睡眠，讓他精神狀态嚴重疲憊，好不容易吃了個安眠藥，卻又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

而夢醒之後，他發現自己身邊也是有人的。

“拉窗簾幹什麼。”

樂望舒下意識地擡手遮擋眼睛，卻發現外面天色已黑。

“現在都晚上十一點了，哪來的大早上，你這日子都過成什麼樣了，當初就不該簽什麼韶音社，你瞅瞅這堆破事。”

“這不都過去了，反正我現在都退了。”

“你是認真的？”

方玖安開窗的手一頓，在他應付完家裡的親戚，上網知道樂望舒出事後，直接買了當天的飛機就飛過來了，他清楚對方的為人，所以不會信那些，反而怕這小子有什麼想不開的。

“認真的。”

“行，那你跟靳羲和說清楚吧，他給我打了59個電話，把他拉黑後，又換号碼打，煩死了，”方玖安把自己手機扔給樂望舒，“我去給你做點飯，吃的好的吧，兒子。”

“滾，”樂望舒笑罵一句。

“說實話，我是氣他的，他沒保護好你，但我知道你們都沒錯，是這個大環境讓你們被迫散了，”走到門口，方玖安再次開口，聲音帶着細微的顫抖，“但是，咱也沒錯啊，樂望舒你他媽也是個很棒的人，别什麼都攬自己身上，你當你自己史萊姆啊。”

知道方玖安是在安慰自己，樂望舒笑了，但還是要說一句很敗氛圍的話，“你哭了？”

“我沒哭！我真是瘋了才會安慰你，做飯去了，乖兒子。”

“謝謝你，玖安，”樂望舒幾乎是喊出來，方玖安沒回應，隻是廚房裡乒乒乓乓的聲音更大了些。

回想這幾天來自己的行為，确實有夠不成熟的，低迷幾天得了，事情還沒處理完，他得做好後續的收尾工作。

“嘟嘟嘟——”

撥通電話，樂望舒心亂如麻，他該說些什麼，會尴尬嗎，靳羲和會怨自己把一堆爛攤子交給他嗎。

“喂，方玖安？”

聽到熟悉的聲音，樂望舒突然覺得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能量消失殆盡，嘴角控制不住的下撇。

“方玖安，你找到他了嗎？他怎麼樣？有好好吃飯嗎？抱歉，當初還跟你擔保過不會讓他受傷害，但現在食言了，不過我都會解決的，你好好照顧好他。”

“你…想怎麼解決，不是都解決了嗎。”

“寶貝，你終于開口跟我說話了。”

樂望舒盡力控制聲音的平穩，他不能心軟，他這次是來提組合解散的事，“别叫我寶貝，現在咱們已經沒關系了，你給我爸媽的錢我都讓藍姐打到你卡上了，而且我跟公司解約了，當然咱們組合也可以解散，你挑個時間說一下吧。”

這些話每吐出一個字，樂望舒的心都會鈍痛一下，他一直都知道文字是有力量的，從小到大聽過無數髒話，卻沒有一句比今天自己說出口的更錐心刺骨。

“錢我收到了，我不是故意瞞着你的，你不喜歡寶貝，我可以不叫，月寶，電話說分手是不是有點太傷心了，明明是你先告的白，你追的我，你讓我愛上你的，可現在你卻說退就退，這一點都不公平。”

靳羲和不知道怎麼挽留樂望舒，他不想放棄這段關系，所以卑鄙地将所有的責任推給對方，想讓他對自己再多點同情和愧疚，這樣是不是就不會散了。

“對不起，是我錯了，其實咱們一開始打野就不該遇見，官方系統也是個弄不清的，陰差陽錯讓咱倆撞一起。”

随着時間推移，樂望舒越來越清楚冷靜，而靳羲和則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