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平民百姓家引靈。”黃文羽站在路中央,望着那些順着禦道綿延不盡、色澤鮮豔的小傘,不禁在心頭感慨,“美則美矣,隻是透着一些詭異!”
駐足凝神片刻,緩緩道:“這個人,生前應當很年輕,深受父母愛重,且家境優渥,所以死後,家裡才會不惜花費重金,為他制作了這些精緻的引靈傘。”
随後,又輕輕搖搖頭,一臉的不可思議:“不對!這裡是皇家别院丹若宮的地界,即便是皇族,也該埋進皇陵裡,哪會把墓地選在此處!可若是一般貴族,把孩子的墓地選在這裡,豈不是犯了殺頭死罪!”
“是呀!”桑黃也回過味來,滿臉疑惑,“前後路口,兩邊都有守衛,怎麼會讓辦喪事的人進來!”
引靈,是民間有人死去,家人恐靈魂在世間遊蕩,故在安葬那日,從起靈開始,一路上在路兩邊遍插小白旗,漫天撒白紙錢,引着亡靈一路到墓地,令亡靈安息于此。
“走吧!”黃文羽道,“想不透,就别費腦子了!”
丹若宮正殿裡。
安親王妃已經對着水晶盆看了一個時辰了,而那把特殊的小傘,依然是倒伏的狀态。
她難掩心中的悲傷,失聲道:“隻剩明兒個一天了,如果那人再不出現,我們彥兒......難道真的就沒救了嗎?”
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此刻正無聲無息地躺在床榻上,如同一個木偶人一樣,不禁悲從中來!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安親王妃的臉上滑落,徑直掉進了水晶盆裡!
“皇嬸!”姬松見狀,連忙高聲阻止,卻已晚了一步。
隻見淚珠落進水晶盆裡,無根水面陡然發生了變化,從剛才的清朗無雲,逐漸變成了烏雲密布。
眼看着,就會有一場暴雨來襲!
安親王氣得想砸東西!
三天的期限已經過半,能救兒子的人還未出現,你這一哭不當緊,搞得外面變天真下了大雨,誰還會來丹若宮附近欣賞風景!
功虧一篑啊!
禦道上,天色突然昏暗起來!
桑黃忙仰頭看天,驚呼道:“公子,變天了!咱們沒有雨具,萬一下起雨來,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
黃文羽道:“那趕緊走吧!”
密集的大雨點從天而降,毫不留情地砸在兩人身上。
丹若宮正殿裡,水晶盆裡的畫面裡,雨越下越大,路面漸漸變得有些濕滑難行。
稀稀落落的幾個行人,在姬松、安親王夫婦三人注視的目光裡,從地上那把倒伏的小傘不遠處跑過。
這麼大的雨,今天恐怕不會再有人經過了!
三人面對着水晶盆,臉色越來越陰沉,心裡同時失望極了!
大興寺的古井法師已經坐化,竟連個問處都沒有!
“我的兒啊!”安親王妃背過身去,從袖子裡抽出絲帕,輕輕揩着眼中的淚水。
“皇嬸,快看!”康正帝驚喜地叫道。
安王妃手攥絲帕,忙轉身,隻見那把決定着兒子生死的小傘,正被一隻纖細的手從地上扶起!
三人連忙後退!
隻聽“碰”地一聲!
水晶盆裡的無根水炸起一團雲霧,在雲霧中,逐漸顯現出一個俊俏書生的模樣。
未幾,雲霧散去,俊俏書生的身形樣貌也随之消散!
安親王妃抖着雙唇,問道:“皇上,可要按原來計劃,讓我們府裡的人,把他引到王府别莊去?”
姬松所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輕聲道:“皇叔、皇嬸,朕認得此人。四年前,朕還是太子的時候,曾與彥兒到南部微服私訪,在江州城,我們與他有過一些淵源。”
歎了口氣,姬松神色凝重道:“朕,要親自出馬!”
禦道上,黃文羽主仆二人冒雨前行。
“公子,先前你不讓我動引靈傘,怎麼剛才你倒用手去動?”
黃文羽伸手抹去額頭的雨水,笑道:“不可一概而論!你若拔掉小傘,那是破壞!我扶起小傘,亡靈就不會迷路,是善舉!”
桑黃一個趔趄,差點滑倒,黃文羽忙伸手捉住他手臂,穩住了他身形。
桑黃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公子,你發現沒,剛才你扶正的那把小傘,與别的小傘不大一樣!”
“嗯。”黃文羽自然看得出來,别的小傘是純色,而那隻是花色——明黃的底子上,繡着綠色的松枝和白色的仙鶴!
大雨中,主仆二人突然看見前方來了七、八個人,人手一把油紙傘,朝着二人快步走來。
遠遠的,有一人高聲沖二人喊道:“請問前面的兄台,可是江州城的黃公子?”
桑黃大聲問道:“爾等何人?”
對方道:“我們......公子,請黃公子到前面避雨!”
“你們公子是何人?”
那一行人,健步來到黃文羽主仆身前。
領頭那人,身材魁梧,身穿青色直裰,腰系絲縧,看上去精幹利落。
“我們......咳......公子,是黃公子的故人!四年前,曾在江州城與公子有過兩面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