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親王府裡,正妃的寝殿外面,今晚隻留了王爺的貼身侍衛汪珏,和貼身侍候王妃的丫鬟佩柔。
坐在台階上的佩柔,仰臉看着依着廊柱而立的汪珏,小聲問:“兩個側妃派人找你打聽沒?”
“打聽什麼?”
佩柔借着廊下昏黃的燈光細細查看,見汪珏臉上沒有作僞的神色,猶豫了一下,小聲回道:“這幾日,王爺每日與王妃早出晚歸,出雙入對,連晚上也是歇在王妃這裡。兩位側妃分别派了跟前得力的姐姐,來找我打聽,這幾日王爺王妃一起去了哪裡……”
“你怎麼說?”
“我說不知,”佩柔歎了口氣,幽幽道,“我是真的不知,王妃這幾日與王爺一起出府,壓根兒不讓我們幾個跟着侍候。”
汪珏知道,佩柔口裡說的“我們幾個”,是指王妃跟前以佩柔為首的八個大丫鬟,她們各個貌美聰慧,能詩能畫。
府裡有傳言,待世子殿下來日娶了世子妃,這幾名丫鬟就會被王妃做主,替世子殿下收為妾室的。
停了片刻,佩柔憤憤道:“那兩位姐姐,來時都沒空手,又是玉佩又是金簪的。哼,竟當我是賣主求榮的奴才,真是瞎了一雙狗眼!我即便知道,打死也不會告訴她們!”
平日裡,兩個側妃仗着王爺寵愛,常常在人前拿腔拿調,趾高氣揚,佩柔等人早就氣不過了!
每逢側妃們來給王妃請安,若不是王妃攔着,佩柔她們幾個大丫鬟,早就給那兩位側妃不知使了多少絆子。
汪珏點點頭,沒有說話。
府裡衆人都知道,王爺素日寵愛兩位側妃,與王妃相處,更多的是相敬如賓、而親昵卻不足。
私下裡有人說,王爺不過是看了世子殿下的面子,才沒有令王妃成為棄婦。
說這話的依據是,先皇昌永帝健在時,就很寵安親王世子,不但提前破例封了五歲的姬彥為世子,授予金冊金寶,還經常單獨賞賜安親王世子各種稀罕物。
就連現在的康正帝,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便與安親王世子感情深厚。去年先皇駕崩,康正帝繼位,登基後不久,便封了世子一個骠騎大将軍,還賞賜了一座規模堪比王府的将軍府。
這幾日,王爺一反常态地與王妃早出晚歸,同乘一輛馬車的時候也不用府裡的車夫,而是讓汪珏駕駛,别說兩位受寵的側妃了,就是府裡衆人也覺得詫異。
汪珏祖上是王爺外家的奴才,王爺成婚立府後,汪珏的父母被送至王爺府。
前幾日,身為王府副管事的汪父提點兒子:“論打,論機靈,論能言善辯,你在咱們王府裡排不上頭号,而王爺卻挑你近身侍候,你道為甚,是你嘴巴比旁人嚴實,對王爺忠心不二!”
這幾日,汪珏依照王爺吩咐,每天早上駕駛馬車出城,輪流去郊外的幾個王府别莊。
在别莊裡,王爺王妃會悄悄換乘一輛早已停在這裡,且沒有任何标識的馬車,快速駛離别莊,連侍衛和丫鬟都不帶。
王爺王妃行蹤詭秘,為他們駕車的車夫汪珏也不認識,但他從不好奇打聽,隻是遵照王爺的吩咐,靜靜地等在别莊。
待王爺王妃傍晚乘車回到别莊,汪珏再駕駛王府的馬車,送王爺王妃回王府。
汪珏謹記父親教誨,不該自己知道的不打聽,自己知道的也密不外洩。
“怎麼還在流淚,仔細明天早上眼睛腫脹,被大家問詢!”寝殿裡,桌旁坐着的安親王,無情無緒地合上手裡的書。
床榻上的王妃聞言,用絲帕揩了下眼角的淚水,坐起身倚着床欄,滿眼幽怨地望着王爺,澀聲道:“妾身隻有彥兒這一個孩子,若他這次真的沒救,妾身也不想活了!”
王爺蹙了下眉頭,把書放在桌上,扭身看向王妃,歎了口氣:“又混說了,彥兒現在還沒……”
王爺淡淡然的态度,瞬間激怒了王妃。
她擡眸直視丈夫,冷冷地說:“王爺又不是隻有彥兒一個兒子,自然想得開!”
安親王聽了這話,遽然起身,走到床榻前坐下,一臉不豫道:“你怎會如此想!彥兒是本王頭一個孩子,又是嫡出,與其他孩子相比,本王豈能不看重他幾分?!”
王妃半信半疑:“那你怎麼……總是對彥兒疾言厲色?”
安親王再次長長歎了口氣:“這有什麼難理解的?我與先皇同為嫡出,為免皇兄疑心我觊觎皇位,事事都要小心謹慎,努力做個閑散王爺!”
“這跟……你兇彥兒有何關系?!”
安親王道:“彥兒打小就與太子姬松關系要好,可皇兄更屬意潘貴妃生的庶皇子,我若不兇姬彥,處處壓制他,皇兄難免會以為是我在背後支持太子!”
“不管最終誰做太子,對我而言都是侄子,”停頓片刻,安親王又無奈道,“你說,我幹嘛去趟渾水,惹皇兄不高興!”
王妃沉默不語,仔細想想,王爺也的确是有苦衷!
她歎了口氣,遲疑道:“那……我們就一直把彥兒留在丹若宮?”
王爺反問:“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天界,月光明媚,星光熠熠。
随天帝去西天論道歸來的文炅,恭恭敬敬地拜别天帝,緩步走出淩霄宮正殿。
身後端肅威嚴的天帝,看着文炅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疾步走向擺放着乾坤如意寶屏中堂條案前,以至陽仙力輕拂晶面,無根白水晶屏面上,立刻浮現出了文炅的身影。
隻見文炅緩步走出淩霄宮後,立刻加快步伐,朝着自己宮殿快速走過去,那速度,都快趕上飛了!
這孩子,怎麼如此沉不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