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炅嗤之以鼻:“裝神弄鬼糊弄人!”居然獅子大開口,要人百兩黃金,怪不得有能力在繁華地段租鋪面。
時下在彰國,百兩黃金都夠買一處四進大宅院了。
文炅不信,但京城裡有的是人信。
這不,當天下午整個京城的街頭巷尾就傳遍了——禁軍統領樊将軍的夫人,午後帶了六個水靈靈的丫鬟,讓府裡管家捧了百兩黃金,浩浩蕩蕩去找那個仙氣飄飄的老道人,要為女兒轉運。
有人不解:“樊将軍可是當今皇上的親信,身為将軍之女,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日子不知道過得有多滋潤,以後嫁到門當戶對的王公貴族之家,更是山珍海味吃不盡,绫羅綢緞穿不完,這麼好的運數,花重金轉哪門子運?”
“你有所不知!”有人熱心道,“聽說這将軍家的千金,素日喜歡舞刀弄劍,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如同假小子一般,那些養尊處優的富貴公子哪個吃得消,所以養到十八歲還沒有人敢上門去提親!”
“原來如此!不知将軍夫人此次花重金,是否真能替女兒轉來好運?”
一個像是富貴人家裡的年輕仆人,提着一籃子采買的果蔬湊進人堆兒裡,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表姨家的遠房侄子的閨女,就是将軍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她托人捎信兒給家裡,說爹娘若想見她,明日去城外的大興寺便可。”
見大家疑惑不解,進而解釋:“大興寺明日為圓寂的方丈古井法師舉行法會,誦經、供養和放生,廣邀信衆一同悼念,樊将軍夫人平日信佛,自會攜女兒一起前去!”
不言而喻,他表姨家的遠房侄子的閨女,作為将軍夫人身邊得臉的丫鬟,自然要随行伺候夫人。
衆人好奇心頓起,紛紛表示,明日要早早去大興寺山門前候着,隻為一睹将軍府千金轉運後的風采!
“嘁,果真事有蹊跷!”隐身立在半空裡的沈煊,手指一連點了幾處,對身旁的文炅說。
“看,那兒、那兒、那兒......我數了下,有六個手提菜籃子的仆人,都選了人多的地方,紮進人群裡,說着同樣的話!”
文炅臉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目光直視不遠處的一朵綿軟白雲,心裡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文炅的消極态度,并未影響到情緒高漲的沈煊,反而笑着鼓動前者:“文兄,明天早上,咱們也去大興寺湊個熱鬧呗!”
文炅斷然拒絕:“要去你自己去!”
趕宵禁時,樊将軍府裡那個假小子千金,被她娘将軍夫人花百金請老神仙轉運後,明日要去大興寺參加法會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進了京城的家家戶戶!
安親王妃自然也聽說了。
她頓時覺得寝殿裡的燈光有些亮眼,對一旁侍立的丫鬟道:“留下一盞燈,其餘的都熄掉吧,怪刺眼的!”
“是!”佩娴與佩淑口裡應着,留了王妃身前桌上的燈,其餘的都熄掉了。
安親王妃輕輕歎了口氣,阖上雙目,任由身後的佩柔拿捏着力道,為她輕輕按揉耳廓前的太陽穴減緩頭疼。
靜默片刻,安親王妃一睜眼,問道:“汪珏送人回來可有說什麼?”
佩柔知道王妃是問自己,手上按揉未停,輕聲回道:“汪珏親眼看着客人進了貢院,才駕車離開,他說後天下午會早早去貢院門口守着接人。”
安親王妃又問:“明日去大興寺,要帶的供養之物都準備好沒?”
佩雅忙回道:“僧袍每人一套,俱已準備齊全!”
佩靜緊随其後:“各樣素齋也準備齊整了!”
安親王妃輕輕擺了擺手,一臉疲倦道:“好了,你們幾個都下去吧,早點歇着,明日還得起大早呢!”
除了今晚輪值的佩柔,其餘丫鬟行了禮,輕步退出安親王妃寝殿。
因為王爺不在,佩柔伺候王妃歇下後,在王妃床榻前的地上給自己鋪了寝具,輕手輕腳地躺進被窩裡。
“佩柔......”
幔帳裡傳來王妃的低聲呼喚,佩柔忙坐起身,小聲問道:“王妃可是口渴要喝水?”
“不是,”王妃緩緩道,“樊将軍夫人用百金為女兒轉運的事,你怎麼看?”
佩柔一時猜不透,王妃話裡的關注點,究竟是在為人轉運的神仙道人身上,還是在樊将軍家的慧瑩小姐身上。
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回道:“收百金為人轉運的神仙道人是否可信,奴婢不敢随意推測,但是,慧瑩小姐是王妃看着長大的,對她的容貌和秉性,王妃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的。”
停頓一下,又說:“依奴婢看,莫若明天去大興寺時,咱們留心觀察一下,看慧瑩小姐是否真的有所改變,再下結論也不遲。”
“你說的有道理!”安親王妃在床榻上翻了個身,幽幽道,“睡吧,明個兒得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