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兩個人混在這堆人裡,被白禾一人塞了一杯氣泡酒。
白禾舉杯,環顧一圈,不知想到什麼,忽然笑着朗聲道:“歡迎我們調查局又來了兩個新人!歡迎小朱!歡迎小程!”
周遭人配合的舉杯,順着白禾歡呼,就像任何一個普普通通的迎新派對。
沒有靈能,沒有污染物,沒有勾心鬥角。
宛若夢境中的烏托邦。
朱有财沒受過這麼大的陣勢,着急忙慌地緊跟着衆人一飲而盡,被嗆了一口。
被其他人一邊笑一遍遞水,“别急,我們又不是壞人。”
“壞人又不會說自己是壞人,你嫌疑很大啊,哈哈。”
朱有财逐漸爆發:“壞人能給我遞的是迷口水!”
全場一陣寂靜,之後爆發出一陣足以掀翻穹頂的大笑,“什麼虎狼之詞!”
微風拂過,涼爽肆意。
程昭行看着他們鬧,低頭打量幾下手中的氣泡酒,彎眸一笑,從容不迫地抿了一口。
“可惜了,小白和小峰還得留守調查局,來不了。”白禾一邊給自己倒着酒,一邊可惜道。
她的這點可惜很快消失殆盡,這麼多人都在這,而白禾是那種會站在人群中央,組織活動流程,引導事情走向的人,她把那點可惜忘得一幹二淨,站在人群中央,整個人仿若發着光一樣。
她組織了一場真心話大冒險。
“我的天啊,她怎麼每次聚會都要來一次真心話。”玄阿諾嗓音嘶啞,十分不解地吐槽,被耳聰目明的白禾挑着眉瞥了一眼後,立馬披着他的陰暗大黑袍,滑稽地舉手投降。
白禾收回目光,花言巧語地把烤着串的幾位掌廚人也請了下來,參與遊戲。
她笑着,斂去她故作的痞氣,肆意燦爛,足夠吸睛,沒有人可以拒絕這樣陽光的笑容。
蕭晗把裝着串的不鏽鋼盆給下一個人,讓圍成圈的衆人順時針傳下去,随後挑了個空位盤着腿坐在幹燥柔軟的草坪上。
蕭晗這位副局長雖然冷淡矜持,手段極多,但卻一向“親民”,經常在各種或大或小的活動中見到他,也經常見他做些十分“接地氣”的事。
冷白的劍被蕭晗放在身旁,在柔軟的草坪上壓出印痕。
夕陽也好,微風也好,草坪也好,烤串也好,人也好……
一切都剛剛正好。
程昭行收回看他們的目光,從盆内抽出兩串麻辣鮮香的烤蘑菇,細嫩的菇肉撒滿了孜然,看着讓人食欲大增,他把盆遞給下一個人,薄唇微啟,咬開菇肉。
四溢的香氣瞬間在口腔内炸開,程昭行快樂地眯起眼,感受着食物的美味,兩三口就将蘑菇全部吞下,宛若遭過饑荒般讓鐵簽上幹幹淨淨後,他心裡突兀冒出兩個字——
真好。
無論是莽撞朝氣的朱有财,在人群中心閃閃發光的白禾,還是仍舊強大自在的蕭晗,以至今日這幅尋常溫馨的聚會,都真好。
程昭行泯然于衆人,在暗處笑得欣喜,高興到不顧額頭逐漸升高的溫度,對着原本僅抿了一口的氣泡酒一飲而下。
“程陽。”有人轉瓶子轉到了程昭行,問他,“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程昭行擡頭,保持着還未落下的欣喜笑道:“真心話。”
轉到他的人和他還沒熟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于是不輕不重地抛了個問題:“結婚生孩子了嗎?”
程昭行毫不猶豫道:“已婚七年,有孩子。”
周圍人聞言,鬧着起哄,說想不到啊。
程昭行以笑應對,他的酒沒喝完一瓶,跟别人要了個空瓶子,兩根蒼勁修長的手指執酒瓶一扭。
漂亮的瓶子折射着日落時的餘輝,低速旋轉的瓶口,慢慢指向了不遠處一向淡然的男人。
程昭行一愣,擡眸,同蕭晗幽深的黑眸對視。
蕭晗沒讓程昭行發問,先一步淡然道:“真心話。”
“哦,好。”程昭行緩過神,嘴邊的問題斟酌了好幾遍,才緩緩道:“蕭局,結婚了嗎?”
蕭晗拿着串的手一頓,無名指上的銀白戒指大方漂亮,他幽幽看程昭行一眼,“不巧,喪偶。”
哦,結了……
不對。
喪偶?
啊?
程昭行茫然看向蕭晗,那雙總是懶懶散散的眼因震驚瞪得圓溜溜的,他一下不知道說什麼,以至于低聲重複了一遍,“喪偶?”
蕭晗:“對,今天剛死。”
程昭行竟然茫然地順下去了,“怎麼死的?”
蕭晗握着酒瓶一轉,平常道:“笨死的。”
程昭行:……
他終于回過神,木着臉看蕭晗神色無異地和下一個人遊戲。
微涼的夏風自他們中間吹過,将諸多複雜情感盡數壓下。
程昭行歎了口氣,兩隻手向後一撐,擡眸時恰好看見遠處的白禾向他舉杯,她彎着眸,像是透過這次問答參透了什麼,笑得欣喜柔軟。
白禾對着程昭行舉杯,遙遙一撞,一飲而下,像面對故友。
而程昭行斂眸,不予理會。
白禾痞笑,故意和旁邊的人讨論蕭晗的作答。
而所謂前輩因此聯想,同本已冷靜的程昭行傳授經驗,“蕭局很好相處的,你不用和他緊張。”
“蕭局結婚有孩這幾件事我們這兩年都快問遍了,你不用覺得不自在。”
“對對,蕭局把嫂子的消息護得可好了,除了這種時候能問出一二,其他時候根本摸不到一點。”
“這麼一說,這還是第一次聽蕭局主動提到嫂子。”
……
旁邊的人就此讨論起來,并且躍躍欲試地想轉到蕭晗,打探點所謂“嫂子”的消息。
但可惜,本晚蕭晗再沒被轉到過。
每每酒瓶口将要對準蕭晗時,微風便起,瓶口微移,指向了旁邊的人。
柔風吹拂,隻有無言的程昭行耳尖潮紅不退。
察覺到他心緒的風,因未被靈能主動驅動所以無痕無迹,它們仗着别人察覺不到,一邊輕移瓶口,一邊在他身上打滾嘲笑,好不忙活。
程昭行低眸罵它們,“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