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個不停,她接起來,那邊是Guddy的聲音。
“催菜催得人不見啦?沒出什麼事吧?還回來嗎?”
“沒事沒事。”她回頭,看着不知道跑出去多遠的路,決心死也不回去,“我先回家了,明天去工作室給您賠罪。”
那頭笑起來:“沒事的,你走沒多久陸野他們就說要走,人家也沒有在意你這個nobody跑了不回,不過……”
“怎麼?”林栖緊張起來。
“不過你不可能總是nobody吧,人家隻是逗你兩句,你怎麼就跑了?還讓他聽對家的歌找感覺呢,咋想的?覺得說錯話太社死所以跑了?”
林栖一個勁地道歉,強調自己的離開跟陸野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
薩米搶過電話笑道:“你師傅吓你的,沒事,陸野那家夥平時裝得好,其實心眼小得很,可會吃醋了,不過他喝多了,睡一覺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林栖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他最好是什麼都不記得,全面失憶,連姓什麼都不記得。
Guddy把電話搶了回來,說薩米才是喝多了。
他命人将老闆塞進車裡送走,轉頭繼續對林栖說:“本來這些你是不用知道的,但遲早要宣布,還是提前告訴你。陸野成立了一家娛樂公司你知道吧,他這次來不單是來談歌的,主要是想談收購,談成了,我們工作室就隸屬于有鹿在野旗下,你們是資本和打工仔的關系,明白吧?所以,在未來的老闆面前,還是乖一點,我看你們今天怎麼有種劍拔弩張的味兒?”
“有……有鹿在野?”林栖驚訝出了假聲,聲線直戳天靈蓋,簡直要把魂帶走。
“你唱戲啊?這是他公司名啊,你不信上網查查。”
挂了電話,林栖果然去查,查的不是他公司的資料,而是這四個字的含義。
有鹿在野,那是她小号的第一個昵稱。
有沒有可能,那也是他粉絲會第十八分會的名字?粉絲對他的昵稱?某一句應援口号?
都不是,現在除了陸野的公司名,什麼也不是。
七年,還是八年前?
林栖渾身汗毛倒豎,難道要追溯到她頂着偶像的頭像,幫他對線那個滿嘴綠茶味的前輩開始?
做夢吧?
這夢荒謬到讓她蹲在大街上笑出聲來。
這一晚,足夠她懷疑人生的。
她扶着膝蓋站起來,打開地圖軟件想看看跑到哪了。原來這片街區并不陌生,轉個彎就是人民路,那家鐘愛的羊湯就在幾步之遙。
這個點店裡已經沒人了,林栖尋着香味憑本能走近,就要坐下來點一碗喝,頭一偏,竟不小心看到煨湯的師傅手拿一個小瓶,朝湯鍋裡滴了幾滴,湯色瞬間由淡轉濃,飄香撲鼻。
喝了這麼多年的老顧客目瞪口呆。
他們家透明的後廚讓食客放心,沒人會去細看師傅背過身去都做了些什麼。這會兒天黑人少,整條街都沒幾個人,隻有林栖這麼個倒黴鬼坐在店裡。
她恍惚一陣,站起身走了。
走到街對面,又不忍心回頭看了一眼,跟這家吃了将近十年的老店徹底告别。
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搞科技的,是小時候就這樣,還是近幾年才變的。
總之,大家都在變。連喜歡一碗湯都無法長久,更何況是人?
于是她漸漸地釋懷了。
那久遠以前的喜歡,早就已經淡了,少女時期朦朦胧胧的情愫,不過供自己在孤獨失意的時候憑吊慰藉一番。
過去了,就不作數了。
回家的地鐵上,她又點開手機,薩米發了條朋友圈,是他和陸野的合影。
配文和照片都昭示着,他将要帶着他的工作室奔赴陸野的大集團了,林栖這一幫小兵自然而然被收歸其麾下。
無從去想陸野的原始資本從何而來。
娛樂圈208萬的神奇魔力,某個看中他才能的資方大佬,抑或是他爸爸那邊的财力支持?
無論如何都是她這個無名之輩觸不可及的。
轉念一想,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星星,原來已經這麼近了。
她将為他工作,說不定,還能合作,一起為共同熱愛的音樂事業廢寝忘食,碰撞出火花。
這不就是曾經藏在匣子裡,日思夜想的美夢嗎?
命運如此神奇,兩條錯位的平行線也能硬生生走出交點。
可是這會兒,非但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反而有種物是人非的荒涼感。
是不是對他的熱望,真的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