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太複雜,他本來也不是正常人思維,沒事哒,沒事哒。
次日,她到餐廳吃早餐,依然不喝牛奶,以往韓章也不多說,今天不盡然。
“坐下,喝完。”是一貫發号施令的語氣。
她安分坐下,凝視那杯純牛奶,如臨大敵,“哥哥,我不喜歡。”
她從小不喜歡喝純牛奶,一股腥味,湊近聞胃裡不适。
“喝。”韓章聲調霸道,不容争辯。
她如烈士慷慨就義般端起那杯牛奶,頭皮發麻,閉緊雙眼捏住鼻子悶一口。
牛奶滲入心脾,是甜的。
她睜大眼,望向他冰冷的雙眸,“是甜的!”
又喝了一口,絲絲甜意。
她唇角含笑,黑亮的大眼睛滿含驚喜,像個發現新大陸的孩子,韓章收回視線,“請個武術教練?”
“嗯?”她嘴裡含着牛奶,歪頭詢問。
他注視她黑葡萄般水汪汪的大眼睛,唇畔微揚,“昨晚你那三腳貓功工夫,不練練?”
“噗~”她一口牛奶噴出來。
韓章皺眉,略嫌棄,“宋淺淺,斯文點。”
她管不了那麼多,臉頰燒起來,“你...你怎麼知道?”
韓章挑眉,“陽台上看得見。”
“不可能。”熱意直逼全身,她捧住牛奶杯轉來轉去,眼神無處安放。
“沒人告訴你,我房間陽台落地窗是單向玻璃?”韓章目光戲谑。
他記得昨天沐浴完,端一杯紅酒走到陽台,偶然發現對面陽台上,女孩對準這個方向手舞足蹈,又是拳打,又是腳踢,似乎一隻剛從原始森林逃出的野猴子,滑稽不失呆萌。
宋淺淺快噴出一口老血,磕磕巴巴解釋,“我昨天隻是,寫劇本寫得累,去陽台上放松放松。”
“是麼?”韓章背靠椅子,雙手交叉放于胸前,“還以為你對我不滿。”
“沒有,絕對沒有,怎麼會?”她呵呵笑,“沒什麼别的事,哥哥我先去忙了。”
她做不出表情管理,好比戰場上丢盔棄甲逃命的士兵。
不過她沒有告訴王媽自己的飲食喜惡,王媽怎麼這麼體貼?
日子如淙淙流水,流速緩慢卻于不知不覺中度過。
韓章日以繼夜忙公務,她想破腦袋寫劇本。
兩人的關系,冥冥中沒有之前那麼緊張,她偶爾覺得他溫和了一丢丢,過不了多久總被打臉。
八月初一天,她上午和黎芷伶逛街回來,路過三樓韓章書房,門未關牢。
“信廷?”韓章冷硬的聲音流出。
記憶如觸發某個機關,信廷,難道是周至霆家的信廷集團?
她悄悄湊近門,豎起耳朵聽。
裡面另一位彙報人的聲音,聽上去好像賀揚生日宴路上同行的那位特助。
“韓總,撞宋小姐的車主名為魏思洛,該車買家是信廷老總周信的獨生子周至霆,魏家老爺子和老爺子有些交情,而且有點顔色背景,可能不太好辦......您看?”
宋淺淺心底掀起驚濤駭浪,還真是周至霆,她還以為上次車禍現場聽錯了。
“魏家,魏思洛?”韓章食指點點手上文件,唇角滿溢嘲諷,“她舅舅最近要高升,去敲打敲打。”
“信廷目前投标西城那塊地皮打算開發度假村,你去拱拱火。”
“好的,韓總。”
她還想再聽聽,裡面突地陷入死一般安靜,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立馬直起身體,狀若無意經過書房,等身後門打開再關上,才回頭望。
出來的是那位特助。
她拍拍心口,原來虛驚一場,跑過去,“嘿嘿,大兄弟,等等。”
“宋小姐,我叫祁安,您可以叫我小祁。”男人轉過來,畢恭畢敬道。
她挨過去,套近乎,“祁特助,你多大了?”
祁安退開好遠,公式化回答:“宋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
宋淺淺收斂笑容,拽住人膀子拉到電梯裡,按上關門鍵。
“祁特助,我冒昧問問,上次撞我的人,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聽韓總安排。”
聽韓章的?那不得行,韓章明顯要對付周家。
她哈哈笑:“其實,我上次也沒多大的傷,也不用過多追究。要不,祁特助你去勸勸你們老闆?”
“這種事,還是宋小姐親自和韓總商量較好。”電梯一開,祁安大踏步走出去。
“诶。”她追出去,見四下無人,喊住祁安,壓低聲音,“祁特助,你在韓章身邊也待了不少年吧?”
“宋小姐,您到底想說什麼?”祁安臉色鎮定,心裡卻直打鼓,這小姑奶奶想幹嘛?
她小聲蛐蛐,“你覺得一般而言,怎麼做才能讓你家老闆改變主意?”
祁安想到老闆平時行事風格,渾身汗毛倒豎,“宋小姐,我看行不通。”
“怎麼會,你仔細想想——”她委實摸不透韓章的性格,無招可使。
“韓總好。”祁安忽然朝她後方彎腰行禮。
她回頭,什麼人也沒見着,再去看祁特助,人溜到不見影。
真是一脈相承的狡猾。
是夜,她輾轉反側,爬起來想各種勸阻韓章動手的理由。
次日,她起晚了,得知韓章已去上班,忐忑整整一天。
傍晚,韓章的車回到荟都莊園,車門一開,一隻小豆丁哐當哐當爬下車,突突突跑入别墅大門。
她默默退進房間,腦海裡連環放映無數個念頭,娛樂新聞不是常說,這種商業巨鳄,多的是秘密私生子。
八卦之火再次燃起賊膽,她準備下樓吃瓜,說不定能用這件事和韓章做交易,讓他不為難周家。
天大的好主意。
剛出電梯,一個三四歲的小團子踩着鲨魚小拖鞋噸噸噸跑過來,抱住她雙腿,擡起頭甜甜地叫,“舅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