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霆,你聽我說,你——”宋淺淺被生拉硬拽着走,心底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眼看邁巴赫車窗緩緩降下,她掙紮向後,“至霆,你先放開我。”
周至霆不僅沒松,反而握得更緊。
她視線掠過周至霆,看向車後座的韓章,他正低頭翻看文件,似乎對這邊發生的事置若罔聞。
周至霆牢牢扣住她的手,徑直走到車前,“韓總,你好,我是信廷地産的周至霆。”
韓章兀自翻動文件,對祁安道:“城南博物館暫停對外開放,你去協商配合好這次國博的文物交流展出,切忌出現上次珠寶展的纰漏,下周我會親自到場監督。”
“好的,韓總。”
“韓總,我知道你公事繁忙,可有些話我還是得說。淺淺她雖是你妹妹,可也是個成年人,你這樣每天對她進行時間管控,和限制她人身自由有什麼區别?”
宋淺淺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拉了拉他的手,示意别再說。
周至霆回頭,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繼續說:“淺淺不是個能随韓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她該有自己的正常社交生活。”
“至霆。”她小聲提醒,“你别說了。”
韓章“哐”合上文件,騰出視線乜一眼,唇角微微牽起弧度,輕輕拍手,“真精彩。”
韓章這副死樣宋淺淺見得多了,與其說稱贊,不如說是不屑與放大招的前奏。
果不其然,下一句他輕松破局:“周公子這麼憤憤不平,當事人怎麼沒有反應?宋淺淺,我現在給你選擇,你是跟我走還是留?”
韓章的眼神平平淡淡,好像她和周至霆兩人在耍猴戲,絲毫沒有任何攻擊性。
韓章眼神越不屑一顧,表明他越發勝券在握,與其截然相反,她倒真如鐵闆上的鱿魚,煎熬得透心涼。
周至霆霎時回頭,目不轉睛地等待她的答複。
她眼神飄忽,不敢和周至霆對視,垂頭從他手心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不小心弄皺他的袖口,擡手輕輕抹平,“抱歉,至霆,我今天真的要回家了。”
說完,她小跑上車,不敢多看一眼。
韓章看她坐得闆正,雙手放在膝蓋上,态勢唯唯諾諾,乖巧得要死,不禁覺得好笑,之前在他面前多麼勇敢,一碰到周至霆就拘謹,這又是多害怕他會對付周至霆。
他瞥一眼窗外失魂落魄的男人,“周至霆,你沖冠一怒為紅顔,魏思洛知不知道?這世上,無能狂怒的人,并不少,無須我浪費時間。”
言畢,他右手一揮,車瞬間啟動。
周至霆直愣愣地目送邁巴赫絕塵而去,視線落到空蕩蕩的掌心,連帶心髒也像被挖去一塊,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無能為力。
想起父親曾說過,“至霆,沒有權力在握的善良終歸淪為懦弱。”
在此之前,他從不認同這句話,此時此刻起,卻真正對自己産生困惑。
此時,宋淺淺也陷入困惑。
韓章今天等了快一個小時居然沒提前離開,被怼一番居然沒有生氣,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伸長脖子,探頭看看他在幹什麼,發現他在看股市,眼神在平闆和他臉上來回掃視。
喲呵,居然這麼正常?不對,指不定早就想好怎麼整她。
韓章稍微看一眼,便知道她心裡那些淺顯的心思,她做事太明顯,時常像個毫無智商的小手辦在他身邊晃來晃去。
覺察到他如锃亮鋼刀般犀利的眸光,宋淺淺醞釀一會後開口:“對不起,今天讓你等我這麼久,社團開會,我沒能看到你的信息。”
他盯視她幾秒,“嗯。”
宋淺淺開始琢磨這個“嗯”到底包含哪些情感,想半天想不出,又隻好發問:“剛才周至霆不是刻意冒犯你的,他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對有些事情敏感了些。你沒有生氣吧?”
韓章呵一聲,視線不移平闆,修長白皙的手指繼續滑動屏幕:“也不知道你兩隻耳朵中間夾着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蛤?”宋淺淺一頭霧水,湊得更近。
韓章輕歎,用平闆抵住她額頭,将她推遠些,“你沒有當第三者的潛質,隻要周至霆收收心思。你少和他見面,他和魏思洛遲早的事,不要給我惹麻煩。”
她稍怔,收好一些不該有的心思,鼓起腮幫子嘟囔:“知道了。”
韓章的工作,她半點不感興趣,更别說和他有什麼共同語言。
但他今天也太好說話,是不是工作太忙生病了?
她雙手拖起下巴望向窗外,忽然想到一件事。
按照每個月存兩萬來還債,她就算不吃不喝一輩子,貌似也還不完韓章砸進柏茗的錢,但不能不還。
想起一輩子要見到韓章,她就感到窒息。七老八十白發蒼蒼的時候,佝偻腰背,嘴巴癟成一條苦瓜,還要從皺巴巴的錢包裡拿出錢,畢恭畢敬地回複:“來,韓總,這是我攢的血汗錢,還給你!以後我們都下了地府,不要再來找我!”
深吸口氣,她捧住臉回頭一字一頓:“放心,你的錢一定還,死老頭。”
車内緊張的氣氛瞬時降到冰點,韓章一記眼神飛過來,像鋒利的槍彈,刹那穿透她僞裝的铠甲。
宋淺淺雙手捂住嘴,居然不小心說出心聲,她敢保證自己的腦袋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高速運轉,松開手大笑:“哥哥,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句台詞特别傻,哈哈!”
“哼。”韓章冷笑。